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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出家见闻录(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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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

  1、
  好几年前,我在天津的挂甲禅寺有七天的短期出家经历,做了七日小僧,第一日受戒,第七日舍戒。
  然后就又一脑袋扎进滚滚红尘。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禅寺里,心就跟猴子一样,慌乱不已,整天掐着指头算计什么时候能过完七天,我想,七天,多少人在找我啊,多少事情等着我处理啊,我的公司,我的业务,我的朋友,我的写作,我的那些正经和不正经的事业。等等。因为我把电话给了秘书,大家找不到我该多着急啊,这么多事情没有我去解决该是多么糟糕啊。
  庙里的僧侣也看出来,我记得他们的表情,很平静,但却是完全能看出我的心思的那种表情,他们有人甚至安慰我,快了,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是啊,七天很快就过去了,现在一看,连好几年都过去了。再等等,这辈子也就快过去了。
  那七天,是有不少人找我,也有不少事情没有及时处理,还有很多饭局没有参加,但现在想起来,哪些人,哪些事,全都想不起来。
  其实,一件正经事情都没有。
  全是瞎忙。
  瞎忙,汉语多了不起,多深刻的一个动词。大家见面都会客气地问,喂,老刘,你最近忙嘛了呀。一般都谦虚地说,嘿嘿,没忙嘛,瞎忙。
  瞎忙,就是闭着眼睛忙,跟瞎子一样地忙。
  嘴上这么说,心里不是真的这么理解和认同的,说瞎忙的时候是客气话,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忙的很有价值,好象自己还能再活一千年,好象自己干的事情跟挽救世界和平一样重要。没觉得自己是瞎忙,还是觉得自己忙的很明白,很有道理。
  真要是觉得自己是瞎忙,肯定就不瞎忙了。
  这几年,我是瞎忙了。
  回想起来,哪件事情也不值得推敲,财富、名誉、地位、好吃的好玩的,女色,钱多、活少、离家近,一觉睡到自然醒什么的生活境界,且不说并不是那么容易追求到的,即便是追求到了,依我对生活的观察,也都过的不明不白的。况且,大多数人都追求不到,包括我在内,累的跟牛一样,精的跟贼一样,说的跟唱的一样,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恶习倒是沾染了一身。
  确实有追求的到财富名利的,我认识几个,可他们的日子过的也都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样滋润。
  心烦意乱的居多。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为了这些个身外之物而焦头烂额,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有靠看三流电视剧打发业余时间的,有去海外赌钱找刺激的,有靠搞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而感觉人生还不错的,还有的让没完没了的工作占有自己所有时间而不让自己感到无聊的。记者们写讴歌他们的文章时通常这样描述“企业家王富贵是个典型的工作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把他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和奉献给了他所无比热爱的增高鞋垫事业来了,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事无巨细都会一一过问到,事必躬亲,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是一根鸡毛或者是一片蒜皮。。。。。。”
  其实,挺没劲的。
  当然,有追求财富追求到一个高度的,但那个高度确实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大多数还是在对财富和名利的追求中浑浑噩噩地过掉自己的一辈子。
  都是一辈子,但这么活一辈子肯定不是真理。肯定是不对的,肯定是有问题的。
  当然,人生还有文化艺术的追求,好象也挺高级的。不过,那要看能高级到什么地步。真到了一个凡人不能揣测的高度那又另到别论,不过大多数文化艺术工作者过的不光让他自己困惑,也让别人困惑。我就见过一个大画家,本来根本犯不着跟我废话,但他生怕我不知道他的身价,非要拉着我告诉我,小刘,你知道我的画多少钱一平尺吗?你知道如果我在一平尺纸的左上角只画个鸟,右下角画个树枝,中间嘛也没画,卖的时候还按一平尺计算吗?当然要按一平尺卖呀,中间虽然嘛也没画,但那叫留白。跟画了一样,都要算钱。
  搞的我很晕,也对他的艺术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文化艺术并不能解决人生的问题,一般大家都靠她来解决生计问题。当然,文化艺术是承载和传播真理的工具,但那是这个系列小文章的后话。现在探讨的是我面对的人生应该怎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光是我要面对的问题,也是我的孩子们要面对的问题,我担心,有一天,孩子们大了,忽然问我这个问题,他们说,喂,老刘,人生应该怎样,我们总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一辈子吧。
  我真是不甘心将来自己先装模做样地沉思片刻,然后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最后两手一摊,跟孩子们说,嘿嘿,你老爸也不明白,你们自个琢磨去吧。稀里糊涂地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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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11-05-10
 2、
  
  人生应该怎么过,也许圣贤是明白的,否则他们的思想如何能跨越千年的时间传播到今天呢?
  换句话说,即便我们怀疑圣贤也不太明白,只相信我们自己和自己眼前的经验和现象,那么历史上比我们聪慧的,比我们强猛有力的人有的是,但都灰飞烟灭了啊。连秦始皇这样伟大的人物死了以后什么思想也没留下来,留下来的只有杀戮和他的权力,要知道,你站在长城面前,会觉得自己多么渺小啊,谁敢把全中国的大知识分子活埋了,把书都给烧了。杀一个人也许你敢,杀十个人敢吗。
  战争里的英雄们,一场战役就干掉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
  这么多人,死在我们面前,别说这么多人了。就是几个人,两、三个死在我的面前,我就崩溃了。
  历史上,那么多了不起的人物,他们都死了。所有威猛的权势和世间的聪明全都成为笑谈。成为口水。被始皇帝统一了的汉字没有记录他的伟大思想,却记录了他的暴行和对生命短暂的无奈。
  几千年,流传下来被认可供后人学习的思想和文字和行为,只有圣贤的。你想不承认都不行。
  圣贤的内心是彻底明白和通透的,我们不明白,所以就有劳圣贤苦口婆心,掰开揉碎地跟我们讲,但怎么讲我们都不明白。好象这不是一个靠语言和文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所以就有劳圣贤打比方,左一个比方,右一个比方。我们还是不明白。
  我是个苯人,跟我一样苯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苯人多了是非就多,本来大家都不明白,还有人装着明白,脾气秉性还都不一样,圣贤就得一人一个说法。一说,就成理论了,理论多了。研究理论的就多了。
  研究理论的多了,就成学问了。成学问了就有人做学问了。有人做学问了就有职称了,有了职称了就有了专家,有了专家就有了更多的是是非非。所以,苯人没变聪明,全掉理论里去了,更苯了。
  像我这样苯的要死的云云众生就多,再加上死在理论上的那些是似而非的专家添乱,就更乱了。
  我相信,圣贤心里明白的那个事情很难搞明白,但一定能搞明白,一定有方法搞明白。
  就好比,有一次,十一岁的女儿刘真然在听说了金融危机之后,她说,为什么要用货币,世界上的物资直接分配不就解决金融危机了吗?我说,你说的这个方法,我们曾经试图实践过,消除货币,按需分配,最终达到人人平等,世界大同的美好社会。但是,失败了。
  女儿问我,为什么会失败。
  我说,人类历史在发展的过程当中,实践了很多的意识形态,其中包括•#%%¥#%………
  女儿说,我听不懂。
  我又说:拿中国来讲吧,一百多年前,我们………%¥6546*775#¥%……%4
  女儿说:老刘,你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
  这时候我绝望了,跟她讲这个问题是讲不明白的,一是她年纪小,二是我没有方法,三是她没有经历过。四是她的思想还没有到达那个高度。五是她的相关知识和经验积累还不够。
  不过,我相信,早晚她能搞懂。当然,搞懂也不是仅仅把她放进经济学科的课堂里,而是先让她对人类社会和他人的疾苦有了深切的关怀,她才愿意去思考,愿意去想明白这个事情。一个只关心自己的职称和工资奖金的人是永远搞不懂这样的问题的。
  也许,圣贤看我们,也是如此,他们一直想把他们体会到的告诉我们,但我们一个个嘴硬无比,内心刚强无比,觉得自己都对,觉得自己有很多主义还有很多精神,其中就包括五四精神里那些极端的想法和做法。
  让我们哭笑不得的是,我们无比崇敬的科学,无比依赖的科学,投入无限精力去学习的科学最终并没有让我们这群似乎什么都明白的凡人走在人类进步的最前列,反而是那些个嚼着口香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山姆大叔,他们已经把他们造的机器搞上了火星。
  可是他们的老大,那一个又一个费尽唾沫和金钱爬上总统宝座的美国牛仔,他们引领着人类社会的最高科技,带着他们的人民享受着科学带来最高的人类物质享受和军事保障,可是他们的嘴里挂着的不是科学保佑美国,而是上帝保佑美国。
  就这样,我们还没明白,面对我们这群苯人,圣贤们只好揣着明白干瞪眼了。
  他说他有真理,我们不信,他能怎么办。
  圣贤们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书,《大学》、《中庸》、《论语》、《道德经》、《金刚经》、《楞严经》、《法华经》、《华严经》乃至三藏十二部经典等等。
  2008年的夏天,在北京的西郊的凤凰岭山下,我找到了一家教孩子读这些经典的学校,类似古代的私塾,将五岁的儿子送去读书,女儿则跟着我读圣贤书,我希望我和他们都能在圣贤的经典中找到他们成年后学以至用的真理,以解决他们的人生所面临的问题。
  但因为根器差,又苯,只是读而已,但离找到真理还有十万八千里。
  因为我不相信眼下的普通学校能给予我们需要的真理。
  山上,有寺叫龙泉寺。按照我的经验,寺庙里都有早、晚功课,就是很多断绝了世俗欲乐的僧侣定时在一起念诵经典。
  该寺有天然泉水,很多人来这里背水回家用。比水更了不得的是,山上有真正的学僧在修学。
  很凑巧,五岁半的儿子在山下圣贤书,我和十一岁的女儿也就有了机会上山去和僧侣们一起上早、晚课。
  龙泉寺里流通有不少书籍,特别是有一套光盘,叫《感悟人生》,是寺里的住持学诚大师的讲座录影。我拿回家看,当看到学诚大和尚平静而智慧地讲述古代圣贤看流水的一段。顿时目瞪口呆。
  这里讲的时间、空间、流水、波浪以及我们的内心还有我们的生活。
  我觉得这些朴素而平静的语言中藏有很多人苦苦寻找的真理,藏有生从哪里来,死往哪里去的秘密。
  藏有我们活着应该怎样的具体行为的教导。
  听不听的明白要靠悟性和学修加勤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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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11-05-10
3、
  
  山上的龙泉寺常开法会。
  法会参与者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人,全由僧侣和义工们操持。无论是从事情的规模还是内容上看,劳作强度非常之大,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龙泉寺在凤凰岭风景区内,实际上位于山脚,周末有游客爬山观光,熙熙攘攘地从寺里经过,遇到法会就驻足看看,也有很多居士不辞路途遥远从市区赶来,从头至尾参加法会。
  非节假日没有法会的时候,寺里不再是游人如织,便有了特殊的寂静的感觉,零星的游客和在寺里做短暂的流连,寺里提供免费的香火,供游客焚香祈愿。
  寺内有大银杏树,树龄千年,寺前有金龙桥,常看景物的,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座年代久远的古桥,桥下在夏日雨量大的时候会有小瀑布,潺潺流水从山上一路流下。从金龙桥下再向下,到山下的村落里。
  寺边有泉,顺一条小石沟缓缓流下,横穿寺庙的院落,水可直接饮用。
  经常看到僧侣们在寺内寺外出入,寺边有新建筑叫“德尘居”,是僧侣们用功办道的地方。
  居士们居住在离寺几百米外的建筑里,叫“云水堂”。
  我一直觉得学修就是少跟人打交道,然后安心读经打坐,断绝欲望,降伏烦恼。见寺里僧俗大众为办法会,忙的热火朝天,而且寺庙里正在建设,僧俗大众在工地里忙碌,爬山时,见山上还有僧人和义工居士修建水库。
  劳动量不是一般的大。非常之大。法会上活动很频繁,内容很丰富,除了读诵经典还有布施平安面等活动,一布施就上千碗,一看就知道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和体力。
  我想,这绝非简单的劳动,一定和学修有关,和我以往的认知和想法有着很大的差异。当然,我的认知只是来自对一些讲述古代学修故事书籍的零星阅读,经过自己的判断而形成的。
  早课是清晨四点半,我带着女儿上山,约一个小时的功课后,下山,山上的僧俗开始忙碌。
  晚课是下午五点。我又上山,和女儿一起与僧俗大众上晚课,然后下山。山上的僧俗大众另有学修。
  白天,偶尔在寺里寺外转转,很想找明白人求教一些学修上的问题,可是见到的僧俗大众或为寺庙建设,或为法会,或修水库都很忙,我曾经阅读的一些书籍里也提到过劳作和学修之间的关联,就确定这里的僧俗大众干活劳作肯定是个学修的方法或者配合学修的法门,要是能参与一定也会有心得。不过,人与人之间是讲缘分的,总不好拉过一个僧侣就问,或者人家干的好好的,自己撸起袖子就干。帮了倒忙,多尴尬。
  不管怎么样,自己这样袖手乱逛也不合适,但也找不着门路,实在插不上手。正好寺门前有招募义工的登记处,发现寺里还有网站,叫“龙泉之声”,还有一个慈善基金会叫“北京仁爱基金会”,便认真地上前登了记。表示我可以做一些文字工作。
  为寺庙做些事情,尽一份心,从古到今都是积功累德的事情。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知识分子乃至普通大众义不容辞的责任。
  登记很详细,填到文凭一栏时,我就犯难了,我知道如果我就填个“大本”或者“大专”就没麻烦了,社会上都流行这个。看样子当时管登记的人是不会让我出示文凭的,基本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不太离谱,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不过我知道,为了省事说谎以后也是麻烦,我就说,这一栏能不填吗。我被告之,不行,必须得填。
  其实,我能出示的学历只有小学。很惭愧,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虽然有的时候会振振有辞地告诉别人说我是小学毕业,但那大多数是为了掩饰自己教育背景糟糕,为了哗众取宠。不是真的就觉得小学毕业就很自豪。
  我读过初中,但初三的时候,就被老师勒令休学了,老师不是一般的烦我,毕业照里都没有我,只是后来升高中考试时让我参加了,考试成绩也不是一般的差,勉强上了一个职业高中,还没等我上到高三,就自己退学回家了。
  退学是我的说法,因为我自己不上了,从学校跑了。学校的说法是开除。是在全体大会上宣布的。
  初中毕业证被扣留在安徽老家的一个工厂里了。
  这么一大堆不可能几句话就能跟人说清楚的,所以,文凭那一栏里我就没好好填,都忘了自己填的是什么了,可能就没填,可能就填了小学。但我留下了电话和邮件。
  没人给我打电话。
  又一次,我去排队登记,心想不做文字工作了,做义工干体力活,留下电话。
  也没人给我打电话。
  我想,就算是小学毕业,安排个扫厕所的活儿也总是能干好的吧,也没有。
  女儿问我,干吗非要让这样。人家不愿意带你玩,你就别瞎折腾了。
  我说,即便是这样,就算是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带我玩了,我也要自己带自己玩。况且也不会是这样。真要是放弃只有你自己放弃自己,而不会是别人。
  真理从来都是需要自己去找的,真理从来都不会有一天忽然掉到你的面前。
  没人给我安排活,我就自己给自己安排活儿。
  寺外有个公共厕所,我找个笤帚和拖把,打扫了一遍,标准是比我看到的任何一次都干净。做到了,我很得意。很高兴地出来了。高兴了一下午。
  金龙桥下有垃圾。没事就带孩子们下去拣垃圾,既锻炼了腿脚和身手,也给孩子们和自己上了一堂环境课和人格教育课。省得天天跟孩子讲人和环境的关系,孩子听不太明白也嫌我烦。这样,直接就明白和理解了。
  我经常会感谢互联网,因为在网上我发现了龙泉寺住持学诚大师的博客。里面的关于学修的内容很令人震撼。
  博客里有留言和短信功能,我留了言,问了些学修上的问题,大师很快给了回复。其中一条是要和山上的僧侣团队多交往。
  我就驱车上山直奔寺庙。
  还没到寺庙,就遇到一群僧侣在搬砖。我跟女儿下车就去跟着一块搬。
  和一名青年僧侣聊了几句,提到了我不光可以搬砖还可以可以从事一些文字工作,但也提到了我的文凭一事。僧侣放下砖,拿出电话给义工的负责人打电话,要立刻给我安排。
  电话没打通。
  僧侣亲自带着我去了居士楼,把我介绍给了相关的负责人。
  人就得相信缘分。
  算一下,从我第一次进龙泉寺的山门,到能有组织地系统地在寺庙里做些事情,学些东西,已有些日子了。
  大家都说,我是那名僧侣的亲戚,我就解释,不是,不是。
  解释也没用,过了很久,别人介绍我时,还是会说,这是某某法师的亲戚。
  我就又接着解释,不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但是,大家还是这样说。后来,再有人这样说的时候,我就想,我不解释了,亲戚就亲戚吧,人与人,按照轮回的说法。生生世世的,谁跟谁不是亲戚啊。
  又过了些日子,我发现,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的见解和认知真的是靠不住。其实,在龙泉寺学修根本就没有我想象和经历的那么麻烦,无论是谁,只需要带身份证在“云水堂”的挂单处登个记,然后就可以参加系统的学修和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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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11-05-10
 4、
  
  我从1994年开始经营公司,期间的甘苦只能自己体会,讲给别人听,别人也不爱听,讲给有过类似经验的人,大概能互相倒一倒苦水。
  在山上,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僧侣负责山上的耕种,所以外出时脑子里记的全是农具、种子什么的,他回来后,就告诉别人,在哪里发现了这些东西,可以去购买,而一起外出的负责别的工作的僧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了这样的东西。
  僧侣以此举例,人的行为和见解是和自己的内心相关的,心里想着什么,你的眼睛就揪着什么,而自己的内心又是被自己过去和正在从事的行为所左右和决定的。
  我上山,肉体是在山上了,可心里想的却是钱。
  到了山上一看,这么多的居士,这么多的僧侣,这么多的法会,吃喝用的,这得花多少钱啊,每天庙门一开,就是很大的费用。
  庙里有几个小功德箱,那些个小功德箱肯定是支撑不起这些费用。
  况且,信众的善款有的是用来印经,有的是用来放生。
  难,我觉得挺难的。无论是当家人还是修行的僧侣都不容易。
  寺院里自己种菜,也接受信众的布施,加上一些寺庙的建设,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人做。但是却感受不到金钱的压力。所有的工作者都没有经济报酬,都是义工。
  寺院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收入渠道。
  在这样一个经济时代。
  远离金钱的生活确实是很难想象的。
  当然,这只是我看到的,也许,寺院里会有别的布施或者拨款之类的,我不知道而已。不过,要是没有的话。那真的是很难很难。
  早课结束后,有个长期在山上做义工的居士给大家看了看僧侣们的袜子,这些袜子已经破的不能再破,补了再补。很令我这个长期在世俗社会生活里的人震撼。
  修行者不贪着物质,拥有高于物质的思想境界,这我能理解。但,让我做到这样,是万万做不到的。下山后我跟女儿说,从今以后,我也穿破袜子,正好袜子上有个洞,我就找布想自己被补上。找了找就放弃了。
  因为我还有新袜子。有新的谁愿意那么麻烦补旧的穿啊。
  这和钱没有关系,当然,我相信寺院里的僧侣们还不至于连袜子都买不起,应该一种行为和态度。
  按照因果的角度来说,人今生获得的物质享受是前世的积累的福报。按照修行的角度来说,珍惜这些福报对修行有大的帮助。
  不过,做起来,不容易。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由不得不对这些年轻的僧侣们心生敬意。当然,袜子只是一个很小的侧面,很多感受是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的。但从僧侣们的言谈举止和表情,很容易判断出他们经过了严格的宗教行持和威仪方面的训练。在语言和接人待物以及学识上也可以断定他们拥有超过常人的修为和思想意识境界。
  这些年轻的僧侣们有一些来自社会普通大众,有一些来自北大清华的高等院校,不管是谁,大多是刚从充满物质欲望的花花世界中出来的。有一些出家没有太久。
  就有这样的境界并有所修为,影响大众并教化社会,确实不容易。
  有一名僧侣提到这样一个故事,一名在太极技艺有所造诣的人对他说,见到你整天如此欢喜,就觉得你走对了路。
  这名僧侣回答,是的,我走对了,但你还没有走对。
  事后这名僧侣告诉大家,前面的回答是应该的,后面说别人没有走对路是不该说的。是傲慢心。
  僧侣们微细的内心行持上的体验,外人很难理解。但是,他们脸上的欢喜不是装出来的,是每一个人都能真切地感受的到的,装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这种喜悦和快乐很让人意外,也超过了我们的心理体验,要知道,我们的喜悦和快乐来自物质,我回忆我十多年的经营生活,得意了快乐,倒霉了就不快乐,赚到钱了就高兴,赔钱了当然就沮丧。
  过富裕日子快乐,过苦日子穷日子的时候就不快乐,就很别扭。就会心事重重,哪里还会天天高高兴兴的样子。有时候也会装一装,那是给员工鼓气的,其实心里是很苦的。
  算起来,这么多年,并没有过过多少喜悦和快乐的日子。
  这样的一生真的是不太值得。
  倘若要是超越物质,也能获得来自内心的真切喜悦和快乐,真有这样便宜的买卖,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也做一把。
  但根器差,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把没搞清楚的搞清楚。然后再去尝试。
  也许,他们有钱,或者,反正出家人,也不在乎吃穿,花销少,自然就少了很多牵挂和烦恼,不过,电得花钱吧,冬天取暖买煤得花钱吧,油盐米面得花钱吧,打电话买书排污买劳动工具种子什么的得花钱吧,补衣服袜子的针线布衣服得花钱吧,不多,也是钱啊。
  毕竟还是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谁的肉体也不能彻底地离开这个社会。
  我就是想得出一个真切的判断,一个证据,人的喜悦和欢乐,是否可以真的超越物质。
  来了一个机会,和一名在寺院里管事的僧侣外出接人。路上问他,寺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开销一定很大吧。
  僧侣回答,是很大。
  我问,那缺钱也得犯愁吧。
  僧侣回答,君子忧道不忧贫。
  听完后,顿觉惭愧,脸上一阵臊红,俗人就是俗人,什么事不想钱就深入不进去。要不是僧侣就是僧侣,是师呢,总是会在一个转弯处等着你,这句话我也知道,但从没有想过,用这句话来解自己的心结。
  即便没有完全解开。也算是开了个头。
  是啊,忧道不忧贫,搞经营搞了这么多年,反正都是要过去的,跟一场戏一样,一场梦一样,荣辱得失,心也随着高低起伏,忧恼悲切,早知道,还不如就欢喜地去做。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寺庙里有没有钱。
  又有一个机会,一名僧侣给居士们讲课的时候,讲了很多生活和行持之道,有收获,但更有收获的是听见他欢喜的说了一句,庙里的帐上一直没有钱。
  有时候,回想起来,换我表达,我一定是哭丧着脸的,过去公司有困难的时候,从内到外全是沮丧和压力还有不满。
  多年前,看到过一个记录片,叫“寻找香格里拉”,拍摄者是前国民党一个高级将领的后代,在美国读完大学回来后,潜心于学修,拍摄了这个记录片,内容是对一些高僧的采访,提到一个情节,很让人震撼,他说他在台湾第一次见到一个高僧,整天都是欢喜的。他心想,是啊,天天住五星级酒店,出入都是奔驰,到哪里都是远接高迎的,当然欢喜啊。
  后来,他跟着高僧到了他的寺庙,一个极偏僻的地区,到处是泥泞,别说五星级酒店了和豪华而现代的设施了,就连厕所都只是茅坑。
  吃的、用的,全然不同,没有一定毅力和条件的人,别说生存了,多待几天都难。
  可是,他观察,这个高僧喜悦依旧。
  由此他断定,内心是可以超越物质的,人的欢乐和喜悦是可以超越肉体和物质的。人是有渠道和方法离苦得乐的。
  观察眼前的这些僧侣,观察他们的喜悦,无论是在开会时在酒店里还是在寺庙里,通过他们来自内心的喜悦。我也获得了同样的结论判断。
  不过,结论是结论,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俗世染着久了,很多事情做起来不容易,但咬咬牙,都是应该能做到的。女儿听到我的这个想法,说,哇,他们是法师哎,我们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我说,僧侣们是人,又不是神,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能做到,我们就也应该能做到。做不到,那是我们没做。
  女儿表示同意我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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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1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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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院里的僧俗大众分成各个不同的部门,各司其职。每一个人都有功课。新来的人先干什么,再干什么都有很好的秩序。
  谁上什么课也都有不同。
  我想应该是针对每个人不同的根器和脾气秉性而制定的。绝大多数的工作和学修都是在寺院里。偶尔也有对外交流。
  我有幸外出参加旁听了一次讲经会。
  这是北京市佛教协会组织的一次旨在锻炼和选拔青年僧才的讲经活动。主办者是统战部,在社会主义研究院举办。
  这是个很奇妙的体验,是另一个高度理解和谐社会的方法,唯物主义者修建的用于唯物主义者研究理论的场所用来举办一场佛教的讲经交流会。
  历史是多么有意思啊,由此可以确凿地证明个人乃至历史的荣辱得失、高低起伏都不太值得随之欢喜和悲伤,我想了想,我目睹这场佛教讲经会距离唯物主义者断言宗教是鸦片的时间也就几十年。
  我想,一个能观察到几十年因缘的圣者肯定不会因为一个断言而喜怒哀乐,就好比我们大多数人不会因为五岁的儿子在幼儿园的一次糟糕的考试成绩而耿耿于怀乃至痛苦绝望。
  讲经会一共两天,第一天有开幕式,先奏国歌,然后由高僧传印大师带领大家唱“炉香赞”,并带领与会的僧俗大众诵了一遍《心经》。
  传印大师领的唱腔和我以往听过的不太一样,因为知道他是高僧,所以跟着唱的时候格外地用心。
  我相信,不仅仅是佛教信仰者,一个唯物主义者,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普通劳动者,公正地讲,稍微静下心来,都能感受到高僧大德确实有特殊的心灵力量,能够感染到你,如果你心不带偏见,一定能够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慈悲、柔和、喜悦。
  讲经间歇休息的时候,传印大师从讲台上下来,从我身边走过。
  我仔细观察,客观地回忆,确实感受到大师有来自心灵的力量,他的谦恭,微笑,柔和的举止,圆融自在都让旁观者肃然起敬并随之内心柔和起来。
  大师曾做过虚云大师的侍者,是公认的有修为的当代高僧大德。
  讲经会上大师讲过话,话普通到极点,没有高深的开示,更没有谈悬说妙,其中另一名高僧转述大师的一句话,听的我心里一动。
  因为讲经会在形式上是有比较的,就是众多年轻学僧每人讲二十分钟,然后再回答听经者的一些提问,最后会评比出一、二、三名。
  另一名高僧提到去年的的讲经会,有的学僧没有获得名次,将抱怨的情绪及话语递到组织者处,有人请示传印大师。
  大师回话:不要起心动念。
  是啊,名利心哪里那么容易就去除的啊,虽然一些学僧为了获得名次也是为了更好的为信众讲经,增加信众信心。但是,名利心毕竟就是名利心。
  人要做的不起心动念,那得是多高的境界啊。
  只能仰望。不敢奢求。
  评判者估计都是高僧大德,令上台讲经的学僧都很紧张,第一天的上午讲的是出自《妙法莲华经》中的《观世音菩萨普门品》。
  这是一部在中国古代家喻户晓的经典,正是这部经典形成了中国的观音崇拜和观音文化,经中描述的内容对佛教本身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对中国文化乃至民风民俗也都产生了巨大影响。
  青年学僧们大多是初次登台讲经,这样的场合更是第一次,事先准备了两周,但上台后还是紧张,讲法和内容各有区别,有的侧重经义,有的侧重经的传承和考证,有的侧重经义在生活上的发挥。
  不过,客观上看,应该是年轻的缘故,讲经的外在形象,感染力和社会上的一些精彩演讲有很大差距。尤其是和我们常见的一些西方政治家的演讲相比,更显得不是一个级别的,感染力,气质,口才,影响力都不及他们。
  我曾通过互联网和光盘大量看过高僧的讲经,净空法师、慧律法师、海涛法师、学诚法师等等,因愚笨,虽不解经义,更体会不到大师们的境界,但光看大师们的讲经风采,领会他们的心灵风光就绝对是一种享受。
  讲了四十多年经的净空老法师曾提到过,他从年轻的时候讲经,一点一点地讲到现在。每一次感受都不一样。
  大师鼓励青年学僧多讲经。
  对我们这样的听经的人也有鼓励,鼓励我们多听经,多听高僧大德讲经,更要多听青年学僧讲经,增加青年学僧的信心,自己也能从中获得收益。
  在龙泉寺,几乎每天都听青年学僧讲经,在寺院里,学僧们讲的就自然轻松,容光焕发,比在外边讲经要从容自在的多,所听的每一会都会让听者有所心得。我是个苯人,于是就想,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就这么听一辈子,听到他们从年轻讲到老。从青年学僧一直成为几十年后的高僧大德。分享他们的心得,学习他们的修为。
  听几十年,就算苯,也应该有收获。
  在社会主义研究院的讲经会上,讲经的青年学僧有比丘也有比丘尼,讲经气氛肃穆紧张,主持人反复要求大家提问,没人提。
  也是啊,那场合,一屋子高僧大德外加学识俱优的青年学僧,谁敢乱说话啊。
  气氛就一直这样紧张和严肃着。
  直到一个比丘尼上台演讲,她说,两周来,她一直在写演讲稿,从几部经典里互相地佐证,来讲要讲的这一部经,发现,佐证来佐证去,越佐证越佐证不清楚。稿子越写字数越多,越多就越讲不清楚,最后发现这是很难讲清楚的事情。
  因为组织者要求事先要提交演讲稿。
  这名比丘尼最后决定放弃演讲稿,只列个提纲,然后根据提纲讲,组织者也同意她只提供一个提纲,她将提纲用电子邮件发给了组织者。临到上台前一刻,她觉得根据提纲讲,还是讲不清楚,于是,决定,上台后放弃提纲,祈祷了一下观世音菩萨,然后上台。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上台后,她先把上面的那些心理过程讲了一遍。
  本来不少已经有困意的听经者耳朵一竖,目不转睛地看她接着往下讲。
  她讲不下去了,问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人敢提问题。
  她就随心所欲地讲了一些自己的感受和心得,特别提到她认为学修就是为了解脱自在。看起来发挥的很好,但讲到断句处,卡壳了,忍不住回头问组织者,二十分钟到了吗?
  听经者无不含笑。
  组织者允许她将剩下的时间用来接受大家的提问。
  她在高僧大德面前以及名利面前的自在以及真诚感染了现场所有的人,一名居士站起来提问,问题没提,先说自己是第一次鼓起勇气在这样的场合提问。比丘尼温和而肯定地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一名刚从台上下来的法师提问,说,你让我想起了观世音菩萨还有个名字叫观自在。
  忽然我也有想法,我觉得这么多高僧大德存在在世界上,肯定不是为了让众生有压力,不是让我们噤若寒蝉,他们住世,就是为了让我们解脱,为了让我们自在,为了让我们离苦得乐。
  我们有压力,噤若寒蝉,是因为我们的内心没有打开。
  当天的讲经结束,一名高僧为所有讲经的学僧都做了点评,特别提到这名脱稿演讲的比丘尼,点评其讲经讲的有风格、真诚自在,但又提到了讲经还是要靠文字和语言。没有组织严密圆融的语言这个工具,还是讲不清楚。
  我理解他的点评是,工具不是目的,但工具是必须的。扔不扔的掉这个工具,不光要靠讲经者的能力,还要看听经者的根器。
  高僧们确实是有这个能力,证悟和大修为咱们看不到更体会不到,但是,他们的语言之精彩,思维逻辑之严密直接让听众叹为观止,无不折服。龙泉寺的方丈学诚大师讲经的光盘全都是坐下来就讲,用磁带录下来就是讲座,用文字记录下来就是文章和书。
  讲经中没有普通人讲话时常用的“哼啊哈啊这个那个”的语气词,语气平静,一气呵成,语言和段落组织结构严密,前后逻辑结构工整。
  绝对不是凡人能做的到的。
  我们讲话要思考,思考速度没有语言的速度快,所以就需要语气词拖延时间,大师们的演讲似乎不需要经过思维,直接讲,所以没有语气词。句子和文章浑然天成。
  我们也能不经思维地说话,但不经思维就成了胡说八道。
  大师们却能够出口成章,前后严谨,这个境界就不是我们能揣摩的了的了。
  绝非一个真诚和自在就能够比喻的出来的。
  讲经结束。回寺里,晚饭时洗碗,一名也去讲经会现场的小师妹忽然问我,师兄,你今天听经有什么感受啊。
  我想了想,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她讲。
  以前我注意过她,岁数不大,每天很勤奋地在寺院里干活,朴素到极致,有几次我就想观察她有什么心得和过人之处。
  我就跟她讲,组委会提供的中午饭很好吃。
  她说,不会吧,听了一天经,你就这感受啊。
  我说,你问的太笼统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如何跟你讲清楚我的感受。
  她说,也是。
  我想了又想,也想不出该怎么讲,嘴就笨了。
  她提到了那个讲经的比丘尼。
  我忽然就想起来,白天一起去讲经现场的路上,这个小师妹让我曾让我一通感慨,于是就很真诚地把当时的感受说给她听。
  我说,今天听经有点感受,但是没有你带给我的感受深。
  她说,为什么呀,不可能。
  我说,我平时看你穿着一件旧棉袄干活,今天外出到这种场合听经,你依然穿着这件旧棉袄。尤其是你这个年龄,一个女孩子。换我是你这个年龄我是做不到,换我现在,我也做不到。因为我出门上车的时候,还照照镜子,拽拽自己的衣服,想自己的衣着和打扮是不是合适啊,别人会怎么想我,怎么看我啊。
  换我女儿,我想她也做不到。
  她也很在意自己的穿着。
  但你不,所以,你是自在的。
  我告诉这个小师妹,别看我口若悬河,又能说又能写,但要说感受,真的是不如你。你听经的感受比我要深的多。也明白的多。比较一下,我就感受到了组织者提供的那顿免费的自助餐,听了一些文字和语言,而你不用听,就已经有感受了。
  她高兴地说,真的啊。
  我说,当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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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11-05-10
 6、
  
  周星弛在人民大学有过一次演讲。
  报纸上登了一段趣闻,一个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女学生远远地冲着周星弛高喊,周星驰,我就知道你会到人民大学来演讲,我上人民大学就是为了见到你。
  尴尬的周星驰只好说:同学,你爸爸妈妈花钱让你上人民大学不是为了让你见我,是为你了让你好好读书。。。。。。。
  这个小段子,我一直就没忘,时常用它来提醒自己,如果我的女儿读人民大学的话,她会想见谁?她小时候也挺喜欢周星驰,我很担心她长大以后会在某个高等院校里对着一个戏剧工作者高喊,我上大学就是为了见到你。
  在人民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等高等学府里,总是会有很多了解社会高层和见识各种人物的机会,我认为大学里最有价值的不是楼和操场,而是人,有思想,有正见的教授、老师,时常来学校交流的大师,思想家,艺术家等等。
  还有一种更具价值的人,就是超越于思想、艺术的“大智慧者”。
  这个智慧是我们难以揣摩的境界,他们在道德、思想、行为上有着我们难以触摸的高度。
  历史上叫这些人为:高僧大德。
  龙泉寺的方丈学诚法师在2008年岁末时在北京大学和人民大学分别有一次演讲,我有幸都参加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进北京大学和人民大学的校园。
  我想,我可能会目睹人类最高智慧的碰撞。
  一个在宗教上有着高级修为的当代高僧在中国最高等的学府里的演讲,按照惯例,演讲都会有提问。都会是些什么问题呢?
  我想,大学里的纷繁多样的思想和意识形态和学诚大师之间一定会产生一场精彩的交流。
  我很期待。
  学诚法师担任中国佛教协会的副会长、秘书长, 23岁时便担任了名寺福建广化寺的方丈,后又担任了供有佛指舍利的陕西扶风法门寺方丈。大师少年出家,师从一代高僧圆拙法师,圆拙法师则是近代高僧弘一大师和印光大师的弟子。
  之前,我曾经在学诚法师2007年8月29日的博客上读到一段与伊朗库姆宗教研究中心主席纳瓦布博士的对话。
  遗憾的是,没有那个福气目睹现场。
  我觉得,现场亲眼目睹大智慧的人和聆听他们的声音和事后读书还是不太一样。前者能更深刻地体会到大师们的思想和心灵的力量。
  不过,读大师弟子现场记录并发表的博客上的那段对话,直读到瞠目结舌,读到心服口服,读到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个智者的对话和交流,无论是在政治上、宗教上、思想上、文化上都无懈可击,恰到好处。
  佛教和伊斯兰教的对话。
  初读第一段时,很好奇,后面这段对话会是如何的呢?我估计我是带着找茬的想法读的,至少是想在语言就是想找个漏洞出来。
  但是,读完了。彻底折服。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也不见得都会读成我这样,我这人有时候还是书生气重些,但,对知识分子来说,绝对值得花时间读这段对话,一定会有所收获,成心抬杠的就另当别论了。
  我想在大学校园里看到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和学诚法师的对话。或者看到一个基督徒和学诚法师的对话。
  特别是想看到年轻的又才华横溢的唯物主义者和有着大半生唯物主义信仰的高级知识分子与当代高僧的对话。
  可惜的是,在北京大学,我没有看到。
  大师只是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演讲,演讲的题目是“佛教和中国传统文化”,当天,话筒又出了点问题,听众提问非常之乏味。大师就是大师,认真地解答每一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的就和蔼地告诉对方,这个问题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提。
  倒是一个思想比较混乱,估计平时泡网泡的比较多,问了个比较混乱的问题,大致的意思是关于佛教的轮回问题,还有一个政治上很敏感的佛教领袖的问题。
  问题问的很混乱,又被网络上希奇古怪的信息绕乱了大脑的小姑娘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混乱,怪下不来台,问题问完了,估计也没听清楚大师的解答,转身就走了。
  大师依然和蔼地稍微解释了一下大家都觉得很神秘的藏传佛教中转世的事情。
  总的来说,比较遗憾。
  大学里对文化感兴趣的人好象都没有来。至少高人们没来。看演讲就看的不过瘾。
  不久,大师又在中国人民大学大有一场演讲。
  高人们依然没有来。或者高人们藏在听讲的人群中没吭声。
  陪同大师在人大做演讲的是人大的方立天教授,教授是中国人民大学佛教与宗教学理论研究所所长,哲学系/宗教学系指导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历任中国宗教学会副会长、顾问,中国哲学史学会副会长、常务副会长。
  方教授开口就不一般,他提到1961年曾经在北京法源寺为研究魏晋南北朝的佛教历史而在那里听了八个月的课,学诚大师曾在中国佛学院就读,而法源寺就是中国佛学院的所在。
  教授说自己是大师的校友,高攀了。
  引得全场一阵善意而敬佩的笑声。
  大师在人民大学演讲的题目是“佛教和普世价值”。一看到这个话题,我就想,这个近年来既敏感又尖锐的话题肯定会引起更多的关注,近一百多年来,西方的这一重要价值观一直给我们这个古老的东方中国带来深刻的政治、经济、文化上的碰撞,令我们在某些方面困惑,令我们在某些方面进步,令我们在某些方面屈辱,等等。
  这是个多么生猛的话题啊。
  尤其是一代高僧站在另一个高度与众生一起讨论。很难想象,古老的佛教如何与现代人谈论这个话题。尤其是学诚大师还有一个全国政协委员的政治身份。
  这个话题如何在敏感的大学校园里展开呢。
  遗憾的是,这个话题因为没有更多的高人的参加而没有展开。
  没能因为智者和智者的思想碰撞乃至交锋而令我们破迷解惑。
  人大的话筒质量比北大的话筒质量要好。
  和在北大演讲一样,演讲前先播放了一段八分钟的学诚大师在政协会议上的一段关于“文化软实力”的讲话。这段讲话关系到中国未来意识形态的构建和发展,事关中国社会和我们每一个人的未来,事关思想和价值观。
  很重要,很必要。
  学习,尤其是高校的学习,心中格局有多大,个人的未来就有多大。个人参与社会活动的可能就有多大,乃至改变个人命运发挥个人才华的机会就有多大。甚至,格局有多大,事业就有多大,薪水就有多大,房子就有多大。
  除非运气超好,祖坟冒浓烟,一般,格局小的人是做不了大事的。
  我忽然想起人民大学那个曾经对周星驰高喊上大学就是为了见他的那个女学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人大美丽而幽静的校园里,是否已经嫁人,是否正抱着孩子在超市里盘算纸尿裤和味精的价格,或者是否已经远渡重洋寻找自己的理想和未来去了。
  周星驰,我和我女儿都很喜欢他,我曾经答应女儿如果将来有机会,也要见见他,不过,见他的目的却有所不同,我靠写作生活,也接写电视剧的活,算是个编剧,接触了一些戏剧界的人和事。
  我个人认为,都是戏而已,欣赏一下可以,但不值得投入自己的思想和身心。
  就好比,我们小时候会喜欢弹球,每一个孩子在童年时,都有过高高地撅着腚趴在地上玩弹球的经历,都有过为小小的弹球而忘我、而激动、而喜怒哀乐的经历,不过,小时候那个样子是可爱,长大了,再撅屁股玩弹球,为个弹球而兴奋的不知所以然就不合适了。
  和周星驰一样有着非凡戏剧创作才华也让广大高校学生喜欢和迷恋著名导演冯小刚在他的幽默电影〈〈大腕〉〉的开头有一段将议论佛教的戏,葛优扮演的司机带着一个香港著名女演员扮演的电影工作者去寺庙拜佛。女演员问葛优什么是佛,葛优在一个台阶上放了个石子,说,你的智慧在这里,又放了一个石子在上面一个台阶上,说,我的智慧在这里。然后又拿出一个石子,说,佛的智慧在这里。
  然后葛优使劲将第三个石子远远抛走。
  在龙泉寺,我曾问过女儿,还喜欢周星弛吗,女儿说,一般吧。
  她说她早就不喜欢周星弛了。
  我说,是吗,太好了。
  女儿说,我喜欢“多啦A梦”(日本著名动画片)。
  在龙泉寺学习一段时间后,指导女儿刘真然学习的法师要求她将她不能将“多啦A梦”的漫画书带到山上,然然安心接受了,自己整理了一下带到山上的闲书,“多啦A梦”的漫画书竟然整理了满满一兜子。带下山,放回我在山下租赁的农宅。
  我打算过了年,就把农宅退了,完全住在山上,和女儿一起随众学习。
  女儿问我,房子退了,山上又不让放这些书,这些书将来怎么办,这可是我辛苦很长时间收集起来的啊。
  我说,这些书对你的人生很重要吗?
  女儿说,重要。
  我说,有多重要。
  女儿说,很重要。
  我说,等你再长大一点,它们肯定就不像你现在想的那么重要了。
  女儿说,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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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11-05-10
7、
  
  龙泉寺有几名僧侣固定给居士们讲课,有的讲经论,有的讲人生。
  经论中讲佛经,也讲儒家经典,《大学》、《中庸》等等。
  常住山上的,几乎每天都可以听课,我没上过大学,心想,这大概就跟上大学差不多吧。到了周日,山下北京城里的居士们,也有很多来听课。
  僧侣们讲课很有意思,细心听能听到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种课程我听着至少能击毁人的傲慢,甚至击毁人学习知识的信心,这些年轻的僧侣大多没有丰富的人生经历,都是年轻出家,然后潜心修学,不像我这个年近四十的老油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和他们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对人的理解,对社会乃至世界的理解,绝非常人所能达到的。就由不得你不信服,由不得你不感叹自己学的晚,由不得你不对僧侣充满敬意。
  我猜,这就是智慧。而不是世间的聪明。
  而且,智慧之中饱含真诚,那种彻底的真诚,透明的真诚,让你感动到随时可以落泪的真诚,在山下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真诚。
  用物质比,他们是闪亮的琉璃,我是刚从粪坑里拔出的棍子。
  僧侣们讲课时,有时会讲理论,有时会讲些趣事,理论我也知道一点,不过僧侣们话锋一转,指到你的内心的时候,往往会让自己忽然间看到自己的毛病,自己的问题,看到自己在世间吃尽苦头的那个根源。看到自己满心的财色名利,贪婪和嫉妒。
  要是你没听过这些课,可能就不太能体会到我用一根“刚从粪坑里拔出的棍子”来比喻自己。你会觉得这是言过其实。
  当然,也有可能,山上待长了,带有感情色彩判断所经历的人和事。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解读方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课确实值得一听。
  也有的听不太懂,听不懂的我也喜欢,这可能是古代禅宗故事看多了,历史故事看多了,会从事情的意趣上去看。
  有一天,误进了一个课堂,大概是中午,很多居士在听两名僧侣讲课,轮到提问,一名年轻的居士在追问过午不食的问题。
  一名僧侣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这名居士不满意,接着问,既然是戒律,那就应该遵守,我就是过午不食。
  僧侣说,那很赞叹你。
  居士接着追问,那过午不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僧侣说,我晚上是要吃些东西的。
  居士接着追问。。。。。。
  我听出来,这个问题很难解释,难解释的不是这个问题没法解释或者没有解释,而是听讲的人明显是那种听了什么内容都会往死里听的那种,显然就一定要得出自己过午不食就是正确的结论的那种。
  果然,解释了几句,僧侣说,我曾经要求自己不跟别人讲戒律。所以,今天就到这里了,好吗。
  居士依然做继续追问状。
  我做了个迅速的判断,这个追问继续下去的话,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过午不食是对的,别人晚上吃东西全是错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中断这种追问,否则,就把一个本来没有问题的问题搞出了问题。讲课的需要本领,听课的也需要一些本领。带着知识和见解听课本身就是问题。
  这个问题对我也很难,我也是常常听了什么内容就往死里听的那种。
  喜欢文字和书读的多的人都是这个毛病,看到点好看的文字,好听的文字就容易死在句下。看到些似乎明白的东西就以为自己对,做了一件对的事或者好的事就会铁板钉钉地认为自己对,铁嘴钢牙地确定自己对。其实,离对还有十万八千里,这些个毛病改起来真的是不容易。
  有时候有机会和僧侣们在一起,我会夸夸其谈,讲些社会上的见闻和自己的见解,感觉自己很对,僧侣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还挺得意。
  晚上睡觉前反省自己一天的言行时,一想,真丢人,这些见解即不能给我带来利,更不能给我带来真的见地,除了当些谈资,有什么用处呢,这不就是棍子上的屎吗。
  想到容易,做到真难。
  几十年的染着。洗干净确实不容易。
  我听过一个公案,甲问大师,乙做了一件事情不对,他是这样这样的不对,而我是这样这样的,所以是对的。大师想了想说,你对。甲愉快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乙又来了,说,甲刚才做了一件事情不对,他是这样这样的不对,而我是这样的,所以是对的。大师想了想,你对,乙愉快地走了。
  一直在一边听大师跟甲和乙讲话的丙就心生疑惑了,等甲和乙都走了以后,他悄悄地问大师说,大师啊,这好象有问题啊,你怎么能说他们俩都对啊。
  大师看了看丙说,你也对。
  一想起这个公案我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几十年苦苦积攒的这些想法,知识,经验,连这些文字,连所有的这些见解,自己以为都对,其实对个屁。
  毛主席说,知识越多越反动。
  有道理,真的有道理,真的有真理的一面。
  僧侣们在山上的学修和劳动分工很明确,一个僧侣带一拨居士,做事和教学的风格不同,我观察了那名不谈戒律的僧侣,也听跟着学修他的居士们提起了一些小事,由此我判断他教人的风格好象直接就指你的心。指到你很难过,立刻看到自己的问题所在,虽然难过,但更有效。跟下猛药一样。
  我怕见他。总想着,等自己改掉点毛病再见他,省得被他说的难过。下不来台。
  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容易啊。
  我又想,可能又是自以为对,你又没跟人家过事,怎么就知道人家会给你下猛药,直指你的心啊。就算是下了猛药,那多好的事啊。上山图什么呀,不就是图个明白吗。
  我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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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山下两重天。
  我听一个僧侣讲过他作为僧侣的感受,在山上,很平常。大家尊称其为“某某法师”,有的就直接称“某师”,都很自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到了山下,就不一样了,不管往哪里一站,回头率极高。
  在饭店里,服务员惊呼,哇,来了个和尚,跑到厨房把厨子也叫出来远远地围观。
  在机场,小孩子见了,惊呼,妈妈快看,和尚。
  中国人对和尚,误解之深,不是一般的深,很深很深。
  我遇到过这样一件事情,当地政府正在支持恢复修建一个寺院,一个受过高等教育毕业后从事行政管理工作的青年干部和我谈起主持恢复修建寺院的高僧时,忽然问我,这个和尚功夫怎么样?
  我说,什么功夫?
   他说,轻功啊什么的。
  哦,我明白了,他是以为和尚就是练功夫打架的。
  在文化传播上,中国人经历了一个很奇特的时代,对宗教、文化及意识形态忽然间进入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误区,在风靡一时的武侠小说及影视作品的影响下,至少一代人都会觉得僧人就是练功夫,然后打架,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所谓“江湖”里招惹是非。
  我个人觉得,这些作品都很扯淡,胡说八道。
  少林寺是禅宗祖庭,我觉得她对人类的心灵的辅导价值和意义要大于她的功夫。
  而且,少林寺中僧人以武术济世救人的行为在整个历史中也是非常罕见的,这肯定不是佛教的全部。但能佐证佛教对社会的积极意义以及圆融变通的能力。
  少林寺的功夫从来就没有问题,是我们看问题的角度有了问题,当然传媒的混乱也是导致我们出问题的重要原因。
  我一直有理想,想用电视影象的方式做一个叫《高僧传》的记录片,将近代那些对社会和人类心灵产生了巨大影响的高僧大德们的生平整理并记录下来。
  至少从文化上,那该是多有味道的一道心灵大餐啊。
  先这么想着吧,等以后条件成熟了,也许还真的能干成。
  2008年冬天,我在北京凤凰岭上结识的这些僧侣,轻功肯定是不会的,更不会打架,不过,他们慈悲与和善的目光以及他们的学识和修为足以让我们这些在世间染着太久的人心生惭愧。
  但他们的衣着和行持以及生活方式还是会觉得让人觉得他们很神秘,或者很神奇。与他们交往一定会有有别于常人的事情发生吧。
  我倒是遇到过一件神奇的事情,有一天,下课后,一名僧侣叫我,说找我有点事,上课的地方离宿舍有一段路,我们俩就一前一后地顶着月光在山路上走。僧侣把我单独叫到僧人居住的房间外,让我稍等。他进去取东西。
  僧侣没有给我一本就要绝种的武林秘籍,更没有教我一套去争夺天下第一的功法。给了我一本小册子,一个普通的笔记本,就像学校里老师跟学生交代一件功课一样。
  他说,每天坚持背书,然后将背下来的默写在本子上,不会有人监督你,不要有负担和压力,只是要坚持,一段时间之后,自己的记忆力会提高。
  然后,他给我看了他按照这个方法默写的经文。
  这个方法让他轻松地背下了很多经文,背下来,对学修当然有极大的好处。用的时候,自然就出来。
  我也照葫芦画瓢,很灵验,从起初的一天能背二十多个字,到五十多个字。记忆力明显提高,从这个体会看,我相信,再坚持一段时间,一天是可以背到二百多字的,如果平时没有更多的工作。或者专注力再提高,做事归做事,背书归背书,还能再背到更多。
  一个人,特别是孩子,如果用全天大部分时间在僧侣的指导下学习和背书,完全是可以创造出一些山下的人所认为的奇迹的。况且,我相信类似的方法一定还有很多很多。
  僧侣们出于修学的目的,都要背诵经典,有的一天能背下来几百字,有的竟然能背下来几千字,乍一听,很不可思议。女儿上山学习后,被要求一天要背下四百字。
  她大倒苦水。说自己根本不可能背下这么多。
  不过,在僧侣和老师的指导下,一尝试,就发现是可以做到的,当然,做到也确实需要在山上的这种封闭的环境,学习的气氛和老师充满耐心和真诚的爱和关怀。
  我一直相信,佛教的教育是极高级的教育,不光是心灵教育,哪怕是简单的为人处世都有很好很直接的教育,对人生的幸福也有极大的指导作用。
  有一个朋友也有孩子,也很想让自己的孩子跟刘真然一起学习,不过她有顾虑,他说,他儿子在寺院里学习,出家了怎么办啊。
  我听了有点晕,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我有一个同事,出于工作的需要,经常要和我一起去寺院里学习一些佛教知识,后来成为居士,他的做知识分子的父母听说了以后,对他说,你现在竟然信佛了,那我们花那么多的钱让你上大学,受教育,不就全都白花了吗?
  这个想法比较混乱,上大学难道不是为了人生的幸福吗?寺院里的教育也是为了让人获得更多的幸福并找到获得幸福的根本方法啊。
  没有任何冲突啊。
  况且,我认为寺院里的教育更高级,方法更多,更具体,更有效。一定要和现在传统意义上的学校相比,我个人判断,无论是从方法上还是终极意义上来看,学校的教育至少在生命教育和智慧开启方面是有欠缺的。
  在中国,我个人还认为,无论信仰怎样,了解佛教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基本知识结构,一个传承了两千多年对中国文化产生了如此巨大而深刻影响的思想,知识分子竟然缺少理解,这很让人费解。
  当然,我这里提到的知识分子是广义的,包括学生,文艺工作者,艺术家,老师等等,佛教是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现代知识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了解并学习她对个人乃至社会文化的发展都有很重要的意义。不光是佛教,儒家思想,道家思想都应该有深刻的学习和认知。
  这些知识结构欠缺了,做人做事很难有究竟而根本的成就。
  担心儿子从小在寺院里受教育而会出家的家长大可不必担心,我都在寺院里混了这么久了也没出家啊。
  出家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得是真的有志向把自己彻底奉献给他人的人。真正能断绝世间欲乐而把全部身心用于获得根本智慧的人。
  大多数人都是从佛教教育中受益,然后在生活中,家庭中,社会中,工作中,创作中获得更深刻的成就和意义。
  不过,孩子真有那个慧根出家,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对父母而言,是更期待有一个大智慧的孩子还是拥有一个少智慧乃至没智慧的孩子,当然要选择前者。
  还有人会担心佛教与科学冲突。
  我个人确认,不冲突,我在书籍上和生活中遇到的那些真有智慧,真有成就和思想的科学家、艺术家大多在宗教上有很深的研究。
  也有人会说,现在社会上多少假和尚啊,怎么就能确认你说的就对啊。
  这问题确实不好回答,不过,可以换个方法想,假如,我们喝到了掺有三聚氰胺的有毒牛奶,一定会找那些造了假的制造商算帐,肯定不会跑到农场对那些奶牛抱怨说,你们这些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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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11-05-10
9、
  
  大概在我二十出头左右的年龄时,身边发生的人与人之间的人事斗争让我很惊讶,也很不理解,开始思考,人跟人怎么会闹到你死我活这样的地步。
  我以为我看到的是个别现象,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发现,这是个普遍的社会问题,无论学校、家庭、单位、政治团体等等都面临这样的问题而痛苦不堪,束手无策。甚至,我还发现,二十多岁思考的这个问题,是人类社会面临的终极问题。社会问题,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问题。
  二十四岁,我有幸帮别人经营一家小公司,三十一岁自己创建公司,到三十六岁,不再经营,交给我的亲人管理,这期间,我把二十多岁的那个困惑在自己的问题在生活中做了一些实践。
  先是招募凝聚了一些好朋友,在一起经营,收益平均分配,有共同的理想和审美情趣,很快砸锅,朋友之间,全都反目为仇。这个实践,惨败。
  然后靠制度和高薪,依然失败了,制度管点用,但经不起人的贪欲的推敲。
  这之前,我参加过一些培训,甚至包括一个联合国援华的管理项目的培训,听了三天,说老实话,除了增长了一些见识之外,并没有找到解决之道。
  西方的民主思想曾一度让我迷恋,我想在我的公司里进行实践,很快,公司便分裂,损失惨痛,我想,既然追求民主就应该有代价,于是继续坚持,忽然我发现,坚持不下去了,坚持下去,公司就要倒闭关门,除非有一笔无偿使用的巨款,去解决我所面临的问题。
  天上不会掉下这样一笔供我实践的巨款的。
  于是,我启用家族成员,老家所有具有工作能力的人都来到了我的公司,一起工作、学习和生活,但最终的结果,一家人也反目为仇。钱财是有一点,但亲情没有了,光物质也没有多大意思。
  当然,家族企业做到财富亲情都双丰收的应该也有,不过,个中的辛酸艰苦往往不好为外人道,人与人之间因为内心的问题而勾心斗角,相互倾轧是很难灭除的。
  无论赚钱多少,都难以掩盖这些问题令我们的生活质量极其低下,乃至痛不欲生的事实。
  上面这段话,相信有过企业经营经验的人读了一定会有感触,后来,我特别尊重和崇敬社会上的成功的私营企业主,要知道将人与人凝聚在一起共同做一件事情是个多么艰难的事情啊。
  几乎是不可能做到,偶尔做到了,也是暂时的,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别说缺乏制度、保障的私营企业了,就拿国营企业来说吧,人与人在一起工作,有档案,人事关系,完备的法律法规、政治保障、组织关系等等可以将人与人之间牢牢地拴在一起,可是几十年一过,大多都要完蛋散伙。
  深在其中的,回想这几十年人与人之间的痛苦争斗,多没有意思啊。怎么都是过掉一生,这样过掉一生实在是不值得。我观察,这样的心态和环境下生活和工作的人多病而且短寿。
  这样的内心的和生活质量的人组成的组织不太靠谱。
  现代社会叫这个词为“团队”和“团队精神”。
  只有稳定而健康的团队才有可能创造出好的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才有可能让团队中的人获得物质和精神上的保障,才有可能成为健康与和谐社会的一个好的分子,普世价值这样时尚的说法才能得以体现。
  可是如何让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教育背景,不同年龄,不同脾气秉性的人好好地在一起工作学习和生活,并享受普世价值这一形而上的精神追求呢?
  在我有限的生活经历中和所阅读的书籍中,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在北京西郊凤凰岭山上,从古老的佛教学习团队中,我看到了一个雏形,至少看到了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来自佛教团队中的六和敬。
  身和同住、口和无诤、意和同悦、戒和同修、见和同解、利和同均,以这六样佛教团队的古训,辅助以现代社会的一些方法手段,人与人之间是可以和善相处,并创造出有利于社会和自己身心的物质和精神产品的。
  数百位僧侣和居士在一起生活和工作、学习,表面上是在山上,可遇到的问题和山下一样,比如环境问题,用水紧张,但僧侣和居士们每个人都能做到节约用水;矛盾问题,每人都都能做到谦和礼让,有问题但总是可以化解,有了冲突肯定不至于你死我活,过些日子也就淡化了。
  很多人要求自己每日要做善行,每日都有善行日记,来督促自己做有益于他人的事情。
  我相信,修为高的确实有能做到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极高的思想境界。
  经济问题,少欲知足,能让大家不在物质上疯狂追逐。自然就轻松简单了,当然,也不是说,山上就都是穷的不行的人,生活富足的人也不少。通过心灵的训练,更能让自己的事业健康,顺利。
  之前,我从未见过有中国人相互之间如此地有礼貌,如此地为他人着想,如此地心地光明,如此互相鼓励和赞扬,如此充满阳光,如此内心清净。
  几百人吃饭,安静有序,只是洗碗一个细节就足以让我搞团队搞了这么多年的这个老油条感慨万千,饭后,并没有制度规定谁来洗碗,饭后总是会有人为大家把碗洗干净。
  几百个碗,只需要三盆水,第一盆洗第一遍,然后进入第二盆,下一道工序洗,然后进入第三盆,再下一道工序,最后一道就把碗擦干净码放整齐。
  我想起了我的公司洗碗,水龙头一开,大家轮着洗,哗哗的,十盆水都不够。
  看了这个洗碗的方法,忍不住就给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如何洗碗。
  当然,洗碗只是个细节中的细节,真正最有用的是对人的心灵的帮助和教育。我确信,抛开宗教立场,接受做这样的心灵教育的人,在社会上做员工一定能做最好的员工,做老板一定能做最好的老板,做物质的产品一定能做最好的物质产品,做文化精神产品的一定能做更高水平和更健康的文化精神产品。
  山上有个慈善基金会,叫仁爱慈善基金会,从事救灾、助学、扶贫等慈善工作,很难想象中国社会还有这样一些人在没有任何收入、没有任何未来的物质承诺的情况下,会付出如此巨大的身心劳动为他人和社会奉献自己。
  这其中的方法和价值观、理念绝对值得每一个关心社会团队建设的人研究和深入观察、学习。
  我一直以为僧侣们修学大概就应该是关起门来,使劲打座,坐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功夫,可是我获得的个人体验和教诲并不是打坐,而是反省自己。
  一日三省吾身。
  儒家的这个说法,说着很顺,但几个人做到。
  在山上,修学的环境使然,就大致做到了,至少按照僧侣们的教诲,每天晚上睡觉前反省一下,就好象揭开了多年的光鲜地板,表面很干净,一揭开,下面全是污垢,惨不忍睹。
  自己都不忍心看。
  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反省出来的这一大摊贪心、仇恨心、嫉妒心、傲慢心、蠢心等等,开始真的是很绝望,不反省不知道,一反省,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啊。可后来,一想,自己可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一句话,一个行为,一个念头都会找出很多理由,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但真正的动机却是另有出处。
  大智慧的僧侣告诉我,这就是烦恼。
  是内心深处隐藏的烦恼指使着我们行事。人要学会向内找,而不是向外找。
  猛然就想,十多年前要是懂得这个道理,有这样的反省能力,即便是靠朋友在一起做事情,我也能做的比当时好,即便是靠高薪、家族、民主等等的团队管理方式,只要我具备这个能力,将自己改良到好上加好。改良到有真正的修为,并且有能力真正能够影响和感染他人,此文开始的那些抱怨就没有了。哪一个方法信手拈来,都可以做的好。
  当然,团队的领导者需要这种训练,员工也需要,都有训练且有成效,无往而不利的团队就打造出来了。
  依照我的观察和判断,真有修为是很难的事情,不过,学一点点就有受用。这种训练的终极目的不是为了建团队本身,也不是为了生产产品,而是为了解决整个人生觉悟的问题,是站在前生后世无限生命的角度上来行持的。
  但对现世当下的社会也是有极其具体、真实的意义和价值的。
  就好比,有一辆超出我们思维能力的车可以载我们去无限的空间找到真理和终极幸福,这辆车也从不介意顺便捎我们去邻村看望一下我们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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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11-05-10
10、
  
  上山学习的这一年,女儿刘真然十一岁。之前,把她从不同的学校接回家读书,再送进私塾读书,再从私塾里把她接回家读书。
  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天天在家陪着她读书、学习,感觉就像陪着一个炸弹。她活力充沛,体力极好,大冬天我要裹得缩手缩脚的还嫌冷,她就穿两件单衣。
  身体的活力不重要,重要的是思想上的,在山下租赁的房子里有有线电视,为了避免社会上杂染的信息,在经过了孩子的同意后,我把电视拔了,这样,就没有电视可看,电视节目里传递的那些低级庸俗和无聊的信息被屏蔽了,家里有很多以前买的动画片光盘,孩子可以看。选择了一下,暴力和情节弱智的收起来。留了些有助于智力健康的。
  还有网络,好在,孩子很听话,虽然我们之间总显得没大没小的,但是,在不在网络上乱浏览信息的共识是有的。
  网络只用来看一些学习需要的内容。
  跟学习无关的一律不看。
  但是,女儿还是在网络上下载了一些歌曲,放在她的MP3上,随时听,有些歌曲质量很糟糕。
  孩子小,越是低级的东西越是会令他们喜欢,就好比孩子都喜欢学校门口的那些便宜的垃圾食品一样。但那些食品的危害是极其明显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设法让那些垃圾食品在视线里消失。让孩子正经地吃粮食长大。
  精神世界更是如此。
  除了从物理上断绝那些诱惑,别的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如今社会上所有的这些不良信息,黄色的、低级的、娱乐的、无聊的等等,都对孩子的成长绝对是有巨大的危害,危害到什么程度,直觉告诉我,肯定严重到我们的智力无法想象的地步,别说对孩子,就是对大人,也是抗拒不了。
  从传媒上屏蔽了这些信息,还是会面临一个问题,因为我不能做到二十四小时陪着孩子,孩子会面对社会。
  这是个什么社会呢?
  一个邻居听说刘真然不上普通学校,而是在家读圣贤书,说,圣贤书是好,道理都懂,让人做个好人,可是,好人在这个社会上很吃亏,还是不能读圣贤书,不能光做好人,要让孩子从小就学点“浑”的。
  我理解的“浑”,就是要让孩子学习做个坏人,当然,邻居不是说全坏,而是说坏一点。
  可是,按照我的经验,坏这个东西可不是好掌控的,坏多坏少绝非我们所能掌握和驾驭,坏容易,坏到底是很容易的,好起来就难了。
   这是一个允许让孩子学坏的社会,需要让孩子学坏的社会,主张让孩子学坏的社会。
  当然,不管什么社会,迟早是要面对的。
  学习不是为了逃避社会,而是为了更好的面对社会。
  女儿这个年龄,身体和思想都在成熟,上半年,我们曾经因为一个和学习有关的分歧,她竟然提出要离家出走,而且真的在夏夜里只穿了个裙子独自出去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多小时,家长的内心是多么焦虑啊。
  可是,很多原则问题又不能轻易妥协。
  我知道,天下无数的家长为孩子操碎了心。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而大多数,都不去想这个问题了,直接把孩子送到学校了事。
  不去想了,不代表这个问题就不存在。无论是个人、家庭、社会未来都会再次面临这个问题。
  女儿有以前的同学,同学之间会交流一些社会上的流行歌曲,低级的居多,也会交流一些我闻所未闻的明星,还有社会上流行的种种物质享受,更有甚者,同学还有全家信一些希奇古怪的信仰。然后把这些东西传播给女儿。
  本来,女儿自己有一个房间。可是每天早上她都起不来。后来发现,睡觉前她要看漫画书,听MP3等等。
  一权衡,就让她跟我睡一个房间,按点督促她睡觉,睡觉前和她讲一些有益于思想成长的人和事,至少讲一些有利于智力的事情。讲一些历史,讲一些远离低级趣味的人和事。
  早晨,也是这样。
  然后读经,学习,尽最大可能不让她有接触这些不良信息的可能。
  但是,比较辛苦,感觉就跟陪这个炸弹一样,小心异议地,生怕一不小心给引爆了。她会提些问题,我也解释不了,她会提一些想法,我也有同样的困惑。
  做过家长的,都能体会到孩子稍微大一些之后,身体和思想都在成熟的过程中,那种叛逆是多让自己头疼。
  如果,我不能给社会培养一个人才,但至少要让他成为一个好人。一个不给他人添麻烦的人。
  我意识到,即便这样一个目标,在一个染污的环境中,也是很难实现的。
  上山学习,成了最终的选择。
  我和女儿都很幸运,上山和僧俗大众学习不久,一名僧侣告诉我,尝试为女儿刘真然和另一名女孩子两人开办一个班。
  教育他们的老师共有五名。有僧侣根据她们的能力和基础指导她们的学修,有在海外工作、学习经验的居士、老师教她们学习各种知识,有善行老师,专门教她们具体的善行,并有固定的功课将善行付诸于行为。
  我确信,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教育。
  女儿没有我的这个判断,但是从她的反应上观察,她很开心,每天都很开心。第一周在山上读书,因为猛的一下接受很多功课而不适应,周末病了一天,回家睡了半天,做了个梦,第二天就全好了,转天照常上山读书,功课一点也没减。开心照常。
  一直有人问问,孩子应该跟社会大众在一起,不然会很离群,也有教育专家评价,孩子这样成长,长大了很难融入社会。
  这一点,作为顾虑,我是理解的,但作为理论,我很难苟同,回头看历史,离群是为了合群,有所成就的人大多要有离群的能力和经验。
  当然,也要看离什么群。
  好的群,往前凑还来不及。山上数百僧俗大众人人都对这两个孩子好的不行。即便学习辛苦一点,但在众人的爱、关怀、真诚的鼓励下,困难就好克服的多了。
  不好的群,一定是不能多沾的。
  也有人问,那这样成长的孩子对这个染污的社会有什么用处呢。我想,培养好了,有了百毒不侵的功夫和能力,再回到社会上,不仅社会改变不了他们,反而她们可以改变社会。
  把女儿交给山上,让我松了一大口。就像是把一个捧了很久的炸弹交给了一个爆破专家。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五点多,刚下完晚课,我和一个负责孩子学习的年轻僧侣在寺外约好交流一下孩子的课表的问题。
  短暂的交流结束了,我说,这下我可松了口气,解脱了。
  僧侣说,不是,而是负起了更大的责任。
  俗人就是俗人,和真正的修行人的意识境界不会总在一个高度上,我理解,僧侣的这句话是建立在一个更高远的目标上。
  这个目标有多高远,是我的智力难以揣测的。
  已非一个家长和一个孩子以及他们的教育探索和时间的目标,而是和众生未来的福祉有关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