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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出家见闻录(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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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11-05-10
  52、吃饭是门功课
  
  在寺院里吃饭是一门重要的功课。
  寺院里吃饭也叫用斋,也叫过堂。刚进寺院,先进了“行堂组”,就是别人吃饭,你在一边照顾着,往别人的碗里添菜添饭,添汤加水,等等。
  每一个进寺院学修的都会经历,这个工作叫“行堂”。
  几十人吃饭,鸦雀无声。进入僧团的斋堂吃饭,引领法师给讲了一些基本的规则,比如不能东张西望,不能说话,不能嚼出声音来,坐要端正,饭食适量等等。
  教我们“行堂”的前辈僧侣又教了一些行堂时的基本手势和方法以及注意事项,方丈的侍者法师专门为我们进行了关于行堂的开示。
  这些开示都是告诉我们如何把事情做好,做好的目的是心灵训练,而并不仅仅为了事项的本身。
  有的规则和方法似乎我能理解它的目的在哪里,有的不理解,但是不理解先照着做就是,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要理解了才去做,好比计算机,你不知道他的运算原理,每个键为什么会如此安排,但也不影响我们使用。结果知道了就可以了吗。
  大家在吃饭的时候,会有人举手提出要求,添菜加水什么的,你要在第一时间发现、觉察,然后过去。
  做到这一点,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在下面吃饭时,常会发现用斎的法师手举了老半天,行堂的站着就是看不到。按照规定,法师是不能在吃饭时站起来,跑过去自己乘饭菜或者倒点水什么的,他只能等着。
  这时候,行堂的是在发呆。
  我就经常发呆,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找不到了。
  曾经有一个射击冠军,他跟我讲过一个射击训练的身心体验,他说在专注力到了极致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从身体里出来,在观察自己射击。往往这个时候,成绩是可以控制的。
  还有一个演员,他说在舞台上曾有过忘我的心灵体验。
  我猜想这和宗教里的心灵体验有相通的地方。
  如果要想把这个工作做好,那就必须让自己有专注力,眼睛看,耳朵听,汗毛都竖起来,去观察别人的需求,渐渐地,一个手势,一个动作,你就能意识到他可能需要什么。
  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生活中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训练专注力的方法,不过,这个现在对我来说不太可靠,没人引领,不敢乱干,还是用“行堂”来训练专注力。
  出家晚,岁数大了,有利有弊。弊端是专注力不如过去,有时候会回想自己小的时候,要是那时候有机会进行这种训练,简直就太好了,小时候人很机灵,专注力也好。大了脑子就显得有点木,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注意力说提就提起来。
  看周围的年轻同修,特别是岁数小的,专注力就提的起来。
  行堂完了,自己吃饭时,会发现吃饭确实是功课,能让吃饭吃到脑子里没有妄想,确实是很难很难的事情,但是在寺院的斋堂里就是有可能的,大家都认真地吃饭,都在专注,你就不可能散乱,至少身体是不散乱的。
  我猜,这个样子,时间长了,只要不懈怠,坚持下去,在过来人的引领下,应该是会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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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11-05-10
  53、练平等心
  
  世间人集体吃饭,都是热闹的一塌糊涂,哪个单位的食堂都是吵嚷不堪。大家习惯了,也都习以为常。
  寺院里吃饭极其安静。
  一安静,好多东西就冒了出来。你能听见自己的咀嚼声,你能观察到自己的念头此起彼伏。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
  胡思乱想,什么念头都有,刚开始行堂,一瓢一瓢地给两边端坐的法师盛饭菜。手的瓢靠什么做的主呢?按照我们以往所接受的科学文化知识,手的动作靠神经,神经靠大脑发出指令。
  因为安静,就有了机会思考和觉察这个问题。给别人盛菜的时候,立刻会冒出念头,这个法师看样子比较有修为,那就多给他盛一点,这个法师平时对我好像笑容多一点,那就多盛一点,这个法师干活很辛苦,多盛一点,那个师兄一直很让人不爽的样子,那就少盛一点,让他饿着,谁叫他老是那么让人觉得不爽。。。。。。
  给法师多盛一点,给净人师兄就少盛一点。法师还有上座法师和非上座法师,不平等中还有不平等。
  就是这些念头在控制着我手上的瓢。
  这些念头的学名应该就叫烦恼吧。人家有没有修行,关我什么事,况且,你自己的判断根本就不靠谱,完全是胡思乱想。没有逻辑,没有道理。
  可是,人就是这么活着的。想想真的是很可怕。
  看样子,只有在寺院里能觉察出这个问题,并且有了改善的机会,在世间,有一种人很遭人讨厌,那就是对上谄媚,对下骄横。其实,在自己身上,就有这种东西,打工的时候,见了老板和比自己有权势的人就会小心谨慎,谦恭虚心,见了员工和权势不如自己的人,就时刻会扮出一副拍拍人家的肩膀亲切地嘱咐一句“你要好好努力”的嘴脸来,乃至于会有时刻准备着逮着谁就狠狠地批评批评他的恶习。
  这个恶习一定要改掉。否则人是臭的。
  在寺院里,很多法师随时会流露出平等心,无论你的社会地位高低,无论你在世间的所谓成就大小,都会自然体现出平等心来,但是,看到了,想学到,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怎么能快速地把别人的气质搞到自己身上来呢?
  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承认自己差劲和丑陋,然后改正自己。
  在世间恐怕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去改。我尝试着在给别人行堂(盛饭菜)时,先什么都不想,一视同仁。
  但做不到。
  后来,想到一个办法,干脆,给净人多盛一点,给法师少盛一点。也不灵,搞得还是不平等。
  有人跟我讲,寺院里也有不平等。其实那是误会,心不平等,哪里都不平等。到寺院来不是来追求物理上的平等。
  再后来,又想了一个办法,给每个人盛菜时,不管是谁,就把他当成是方丈师父他老人家。这样一来,小心翼翼的感觉总有,恭敬心也有,平等心也有了。
  比较灵验。
  一观想,整个斋堂吃饭的都是方丈师父。心里就没那么多杂念了。老老实实地行堂。我估计,这样下去,时间一长,平等心就逐渐建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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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11-05-10
  54、寺院里可以造汽车吗
  
  以前,我想,把汽车造好,需要极其严格的管理,再好的车都是人造的,最终,还是要归到人的心上来,再好的制度、体系,执行不下去,或者执行不彻底肯定也是没戏。
  有个造汽车的高手说,有一天他想造汽车,就把自己的奔驰汽车给拆了,然后下了结论,说,其实不难,就是在四个轮子上放两排沙发。
  这个说法很高级,很了不起,后来,这个天才高手真的就开始造汽车了,而且把事业干到很大,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直接造出奔驰汽车,而是跟夏利差不多的车,但是,也很了不起了。实在是了不起。
  我就想,如果在世间的人有机会能进行一些心灵方面的训练,可能会在管理和执行上获得更好的经验和力量。
  我有个习惯,做事情不愿意深入,能凑和就凑和了,为这个吃了很多苦头,自己一般不愿意轻易承认。拿这个状态造汽车就麻烦了。后来和日本人和德国人打交道,他们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什么事情都要较真,叫到你崩溃,日本商人在处理文件时,一个字一个字地较真,直到在心理上彼此都确定清晰了才算完;有一年我拍个戏,一个德国群众演员非要要剧本,助理告诉他,你就把你那段背下来就得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他就不干,结果还得翻译成英文(他懂英文),给他看。他才演。
  在寺院里,我又发现了这样的人,我的上面是一个年轻僧人,管行堂,就是安排和照顾大家吃饭的人,按照我的习惯,以为做的很不错了,一共八个人照顾五、六十人吃饭,不用做,只是从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分别盛到每个人的碗里,最后把收拾一下就可以。
  刚开始,我们新进寺院的人都很努力,呼啦啦一起上,在前面的僧人的引领下,事情也做的有声有色。而问题就发生在这里,很多企业、团体的失败就是在这里,事情不能光凭热情去做,要有制度,否则,过些日子新鲜劲一过,事情就做不好了。就会一团糟。
  那就要制度,制度谁来制定呢?
  年轻僧人把很多做过行堂的人都召集在一起,要求每一个人都写下行堂的规范和要求、经验,一条一条地,整理出来,给了我一大摞纸,让我帮着再归纳整理出来,敲进电脑。
  又有一位上座法师把行堂的传承和方法以及对心灵的训练讲了一个小时,有录音,再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根据这些,制定一个规范。
  做这事的时候,因为时间紧,我是没用心的。快快地做完就好了。
  但是,已经可以让后来的人直接用文字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其行为规范和意义了。
  但是,还有个重要的问题,八个人行堂,如何各负其责,如何各自到位,就是说要把文字变成可以执行的东西,贯彻到具体的人的行为上去。这可是个功夫。
  这本身,是对人的行为和习惯的改造。是最难的事情。
  人,都是想根据自己的习性去做事的,我就是,只要有漏洞,我就会顺着自己的习性做事。
  年轻僧人话不多,说的时候也讲不大清楚,但是,心很细,非常之厉害,有功夫,他竟然按照企业管理中的方法把一切行为从时间上执行到秒,从行为上执行到我们每个人的举手投足。
  做不好的,挨个谈话,直接告诉你,你错在哪里,你为什么会错。让你你心服口服。
  给每个人的胸口上都挂个牌子,编上号,你是干什么的,盛菜的就盛菜,盛汤的就盛汤,倒水的就倒水。
  再把每个人的表对准,精确到北京时间,站立的位置排好,饭菜的位置排好。盆、碗、盘子、勺都放好。连盆都贴上标签。
  你干完了,赶紧去吃自己的饭,不要乱晃,显得自己很忙碌的样子。
  但是,也不拒绝你额外地去做事情,出现异常情况,也鼓励你去见机行事,来弥补制度天生就有的缺陷。
  一切开始适应了之后,开始对时间进行要求,直到精确到秒。
  最后一条最最重要的是信仰,每一个执行者在心田里都会装着“我要服务他人”的人生信条,“我要通过服务好他人来获得解脱生死和真正智慧的资本”,“我要通过服务好他人来觉悟自己并最终有能力觉悟他人”。
  这样的人,什么事情做不成呢?
  管我的僧侣不急不燥地,一点一点,一天一天地把这一切都执行完毕。表面上看,只是不像一开始那么乱了,但实际上,这里面有着事关人类活动和管理的重要内容和方法。
  一切似乎都安排完了,其实远远没有结束,管理是个持续长久的过程,而不是几个制度的建立。果然,每周要开一次会,巩固和温习你所学习到的制度和规则,还要考核。直到这些东西成为你身心的一部分。这些东西最后还要传承下去。
  我们所获得的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
  很高级,没有体会的就不能理解,对管理没有体会的也难以理解。
  当自己全都熟悉和适应了的时候,僧侣问我,你适应了吗?熟悉了吗?我说,是啊。他说,就在这个时候容易出问题。魔鬼都藏在细节里。
  不服是不行的。
  我就想,寺院是生产智慧的,是解脱生死,自度度人的场所,不是造汽车的,如果造汽车,在我看,什么汽车都能造。
  造汽车是笑谈,但是,人如果通过对心灵的专业训练,并成为贯彻身心的真实信仰,做世间的那些事情,确实是不在话下的。
  有机会,知识分子,经营者确实都应该体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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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11-05-10
  55、被小沙弥收拾
  
  进寺院之前,一直在龙泉寺做护持工作的林居士跟我调侃,你这个老家伙进去了,里面可苦啊,你受得了吗?我说我做好准备受苦,不然出家干吗?
  老林说,你进去了,那些小沙弥们肯定要收拾你。把你给整的服服帖帖的。就为了收视你的傲慢心。
  我说,好啊。那就收拾呗。
  爱开玩笑的老林说,像你这样的老家伙,不好管,搞得不好我们就能看到有人拿棍子追着你满院子跑。
  我说,好啊。你老人家就等着吧。
  刚剃度叫“沙弥”,沙弥到了一定时间,各方面条件都具备了,再受比丘戒,就叫“比丘”了,世间有很多说法比较多,和尚啊,大和尚啊,小和尚啊,僧侣啊,僧人啊,小僧啊,山僧什么的,都是不同时代,在不同文化和语言环境下衍生出来的名词。
  有的高僧会一直自谦自己是沙弥。
  我是净人,一进寺院,上面有十多个沙弥,然后再上面是比丘。
  我上面的这一批沙弥大多有很长的居士经历,然后做了一年净人,经过了很系统的学习和训练,身心和我们已然大不一样。
  我们就好比刚从地里拔出的萝卜,而沙弥们早已过了这一段,正式走上学修的道路了。
  肯定是没人用棍子追着我打,但很多教诲却让我极其难忘。
  寺院里接待美国宗教协会一行,我们在厨房往外端菜,一盘一盘地,不能端乱了,也不能出岔子,通过这种方式训练自己的身心。
  厨房在一楼,吃饭的地方在三楼,上菜不能上的慢,一盘一盘地上,就要楼上楼下地飞跑。以前在外面吃饭,最忌讳的就是上菜上的慢,一个菜上来了,大家一人一筷子就没了,然后就等啊等,互相说客套话,谦让着仅剩的几根菜渣子,说着说着就没话了,然后互相大眼瞪小眼,脾气坏的就会喊,怎么菜上的这么慢啊,再不上我们就走了,不要了啊。这么催啊催,才又上来一个,这时候客人就真急了,通常,以后就不来这里吃饭了。
  要想上的快,就得跑。
  飞一样地跑,还不能摔倒,那边谈人类的命运和未来,谈宗教交流,这边端着菜,摔个大跟头,那肯定是不行。
  所以就要快,要稳。
  我端的满头大汗时,心里在想着收摄内心。忽然厨房的一个沙弥就问我,你端了多少盘菜了。
  一问,问得我一楞神,惭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一看,一起端菜的师兄们都大眼瞪小眼地,根本不知道自己端了几盘菜。都在叨叨着念菜的名字,怕别人问起来记不住。
  沙弥说,宣化上人每天走多少步路自己都知道。
  没办法,没有功夫,端菜就真的端在了菜上,没有端到心上。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行堂要精确时间,必须提前一点到,到了整点,要“缘念”,缘念是什么呢?就是到点了或者做事前要念一些偈诵,偈诵是什么呢,偈诵就是佛教功课里的一些小诗句。我个人理解除了内容本身对理解佛法有帮助,同时也可以在做事情的时候起到收摄身心提高注意力的作用。
  念完了,分头要去忙。
  引领的沙弥忽然问,你行堂是为了什么?
  一问,我就赶紧想,然后说,这个那个,全都是冠冕堂皇的那些话,沙弥摆摆手,我不是要听这个,不是这个意思。
  我问,那是什么意思。
  沙弥说,是提醒你们,行堂一共二十分钟,不要白过了。要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呀?为了什么呀?既然都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是为了佛教,也不是为了觉悟,也不是为了自度度人,也不是为了了脱生死,也不是为了承事师长,什么都不为也不行。
  那是为什么呀?
  心上做功夫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比棒子追着打要难多了。棒子打是物质的,这是精神的,还是精神的比较难搞。
  还要解释一下什么是“承事师长”,简单说就是给师父干活。深里说就麻烦了,需要单开一篇文章写,那也写不明白,依我现在的理解,需要写一整本书。
  现在的书太多了,不在乎再多我一本似是而非的书,还是简单地理解好,就是埋头干活。埋头干活。
  干到最后有没有消息,全靠恩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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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11-05-10
  57、不能再给世间添乱了
  
  山上派我陪一个净人下山赴东北处理他的一些家事。
  下山,坐汽车,地铁、火车,人力车,乡间的汽车,一路上,耳朵里全是人的声音,特别是手机的声音,什么样的都有,现在的手机铃声真的是怪,手机的功能也多,车厢里,喇叭在播放乌七八糟的音乐,每个人的手机也响着不同的音乐,有的人还专门用手机放音乐听。那些歌曲无一例外都是很糟糕很糟糕的流行歌曲。
  无比的嘈杂,嘈杂无比。
  安静地坐一会儿,很奇怪,这些声音都很清晰,也不那么难听了,比较好玩,有的人打电话谈论家事,自己的婚事,工作等等,有的人在叫骂,有的人在聊天。此起彼伏,没有停歇的时候。
  山下的众生也不都是那么乱,在地铁上,我刚坐下,上来一个老大姐,看不出来年龄有多大,看肯定比较大,是不是该给她让座,她要是拒绝我多尴尬,车里这么多人会怎么想,正犹豫着,对面一个女孩子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让了座。
  给我惭愧的不得了不得了。
  还号称在山上修行这么久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这点功夫都没有,你看人家,落落大方,心无杂念的样子,而自己却胡思乱想。
  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想起了寺里的一个上座法师,当时那个女孩子的神情就跟那个上座法师一样的。我经常悄悄观察那个上座法师,他总是会保持很平静,很安详。
  我估计,将来,一定要和世间有交流,封闭是暂时的,最终肯定要在世间去寻找真相,去实践自己所学习的方法和道理,去寻找解脱的道路很手段,肯定要在世间去利益众生。而不是远离众生。
  我要顽强地保留自己的语言系统,能在世间和寺院的两套语言系统里随时转换,否则,出了寺院就不能跟人讲话了。一讲人家就晕。
  我记得以前有个净人的父亲找上山来要带儿子回家,一个居士去劝,居士一套一套地全是佛教术语,皈依发心啊,回向缘念啊,加持什么的,搞的那个父亲一头恼火,坐在那里强忍着不发作。
  我悄悄旁观,那个父亲别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其实早已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要不是出于基本的礼貌,就该恶语相加乃至动手了。
  但是,那些话还在不停地说。
  以前,我也这样,但不是说佛法语言,而是在公司开会,不管人家听的懂听不懂,听的进听不进,先说一大通,先把自己说爽了,说痛快了。
  但,那有什么用呢?得罪了一大堆人,让人家对自己有意见,有看法。
  世间,对佛教有偏见,不是佛教的问题,是传播者的问题。
  陪一位同修下山,一路上接触很多社会基层的劳动人民,深切地能感受到他们对信仰的需求,更能感觉到他们需要信仰来解决他们什么样的问题。
  他们有很多很多的需求。
  但肯定不需要佛教名词。
  也有人需要佛教名词,有一年,我在一个商业组织里开会,他们比较相信这个,他们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学识,值不值得了解,凭的就是这个,因为我吃素,所以就问到了佛教的问题,那一次,我出口成章,挑一些很押韵的话,显得很有学问的名词术语,胡说八道说了一通,引得一片赞赏。大家说,你不错,佛教不错。
  在这里,为那次的无知和小聪明予以忏悔。
  还有一次,有几个有职务的知识分子同桌吃饭,也是因为我吃素,所以也就问我一些佛教的问题,他们挑了一些很生僻的佛教术语来问我,甚至还问到了佛教的起源的具体的时间年份的问题,跟高考题一样。我说佛教已经两千五百多年了,他们说两千五百多少年?乃至于那时候是中国的什么朝代,什么年份等等。
  问的我目瞪口呆,我这个半瓶醋哪记得这个啊。
  后来,他们就说,你看,你对信仰的态度是有问题的。
  这个结论我接受并信服,谁叫自己没有学好佛教历史呢?但是他们的第二个结论让我不能接受。
  他们说,所以,你的信仰也有问题。
  我说,喂喂,我对信仰的态度有问题但不代表我的信仰有问题啊。
  人家根本就不听解释,说,都一样。
  完了,最后,还是我的问题。
  一个好的行者,需要多高的条件啊,教理要通,知识面要广,还要真有功夫,才能见人说人的话,人能听懂,见鬼说鬼的话,鬼能听明白,见神说神的话,神听的高兴。见不说话的,也不说话,让不说话的心花怒放。
  真正地济世度人,否则,就直接给世间添乱,世间本来就够乱的了。再添一个,那得多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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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皈依就是改变自己
  
  法师上课时,总是有人拿出经论来辩解一番,或者为了一个教理的问题解释一番。初学好像都是这样,为了破我们的慢心,很严厉地问,你们真的懂吗?知道皈依是什么吗?
  问的很严厉,大家有点心慌。
  法师说,告诉你们吧,皈依就是改变自己。
  美国万佛城的方丈恒实法师,美国人,长着一副标准的美国人的面孔,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对经论、教理如此通达,是宣化上人的弟子,一位有修有证的传奇大师,来寺院里为僧俗大众讲课,有人问到关于开悟的问题,他说,在万佛城不提这些怪词,提的都是改正自己的习气和毛病。
  所以,我接受了这样一个结论,皈依就是改变自己。
  我们所做的诸多事情,都是为了改变自己,有内而外地彻底改变。
  刚进寺时,作息还是比较松的,但渐渐就开始严密起来,特别是搬进新建的“见行堂”之后,寺里进行有序化管理实践,生活、学习、劳动时间都越来越严格和精确。
  早上四点起,四点半上早课,五点二十下早课,立刻开始晨读,到六点用早斋,早斋后也就有个上厕所的时间,七点全体开会,安排一天的工作和学修,有事说事,没事分别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晨读是另加的,把时间安排的满,应该是对治妄想的,新进寺院学习,肯定杂染习气重,妄想多,不下猛药肯定搞不好。
  早上,一个师兄在走廊里忽然抱怨,说,为什么要晨读?为什么要晨读?搞的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我很同情他,说,那就换个时间上厕所吧,现在忍一忍。
  他立刻义正言辞地对我说:告诉你,我,多少年来,都是要在早上这个时候上厕所。你明白吗?什么都可以忍,这个事情怎么能忍呢?
  我说,我明白。
  师兄发泄完了以后就自顾自地走了。
  晨读过后,劳动时,我见到这个师兄红光满面地在干活,情绪很高兴的样子。我就问他,你早上上厕所了吗?他说,没有啊,早上到现在都没上。等一会,干完活再上。
  看他挺欢喜的并没有被憋的难受的痛苦模样。
  由此,我相信,人是可以改变的,先改变以往让我们放逸和懒惰的作息,然后改变身体节奏,同时改变内心。
  夏天进的寺院,如今已是白雪皑皑的冬季,龙泉寺被大雪覆盖,初进寺院的我们这些净人们大多已经适应了寺院的生活和学习节奏,每个人都在发生改变,神奇的是长相的改变,很多人变得清秀,原来感觉五官没有长开的也明显舒展了,举止和语言粗鲁的也变得斯文调柔了,目光比刚来是显然要明亮了很多。等等。
  最神奇的是,一位习气重的师兄经常在做了些不合适的事或者说了不合适的话之后就会叹息,说,我的毛病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改不掉。
  和我们以往的认知刚好相反,以前,包括我自己,对世界的认知,都是这样一个态度,那就是,你有毛病,你得改,我没毛病;你错了,你得改;我对,你错,我全对,你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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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道”在你手中叠的被子里
  
  大学和很多单位叫集体宿舍,军队里叫营房,寺院叫寮房。
  都是一个意思,很多人因为共同的目的所共住的一个房间,这么多人住在一起,肯定会发生很多问题,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社都要讲管理,就是要通过秩序达到目的,企业通过有序的管理获得效益,军队通过秩序获得军事机会和效率,寺院通过有序管理,将寺院变成一个有效地调教人心的道场。
  不管什么人,进来是个毛病很重的人,条件差的慢慢会变成一个好人,利益并影响社会,条件好一点的变成一个大好人,再好一点的就成为修道人,更好的最后就成为成就者,对社会产生更为深远和积极的影响。
  净人们里也有高人,早上,一个净人说,床是什么样子,你的心就是什么样。
  大多数人,床都不是一般的乱。
  早斋后,执事法师告诉大家,落实有序化管理的具体事项,三天之内,甲、乙、丙、丁四个班的寮房都要整理出来。
  要做到可以参观的标准。
  会上又解释了一些具体标准,床铺整齐,清洁卫生室肯定的,房间里不能放杂物,不能放书,不能放电脑,茶杯也不能放。
  喝水到茶水间去喝。
  生病另当别论。
  会后,丁班正上着课,带班的两个法师讨论起什么如何在三天之内搞定这个事情,一掐算,时间都是安排出去的,找不出多余的时间来,于是商量,那就当下干吧。
  事先法师观察了解过,所有净人中,有一个师兄的床铺很杰出,原来他是学酒店管理的,于是就让他临时当老师,教大家叠被子。
  这个师兄谦虚一番,确实不含糊,被子叠的不是一般的好,上下左右,前后里外,次第分明,手法得当,叠出的被子整齐漂亮。床上顿时焕然一新。
  法师没完,接着又让一个部队出身的师兄再示范一个,这个师兄也先使劲谦虚,说自己不会叠,但是叠起来,也是不含糊,虚囊囊的被子居然被折的有棱有角的,确实很好看。
  每天晚上睡的地方如果是个烂摊子,人的精神面貌和心地也不会好的哪里。当然,也不排除有特殊根性的人,用不着这种方法和手段同样可以获得平静和整洁的心底。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肯定是个终极手段。
  如果要推广,让更多人受益,更是必须的手段。
  执事法师开会时,三天搞定这个事情,是甲班的上座法师经过开会讨论,一直通过认可,要带头执行。
  很难想象,一群很有修为的僧侣,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是讨论甚深大法,也不是盘腿打坐,而是端坐在一起,讨论寮房卫生,讨论叠被子和枕头、枕套、茶杯这些东西。
  讨论完了,确定三天,就要搞定这个事情。
  要求来自方丈师父,提出来,还只是要求,最后就要看执行,执行到什么程度。就是功夫。从上座法师一直到净人。一直执行到底。
  过去,不太理解高人常讲的,道在平常事中,现在略略有点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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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木鱼不是我们以往认知的那个东西
  
  我尝试写好下面的文字,因为下面的这些文字是表达一种感受,有可能讲不清楚,要是讲清楚了,我就好好赞叹赞叹自己,要是没讲清楚,你就随便一看吧。
  因为我要用文字去讲今天我听到的木鱼的声音。
  过去在很多旅游景点都有木鱼卖,还有很小的木鱼,都是当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卖的。
  进寺院之前,也听过木鱼,自己以前在办公室里也请过一个,家里也有过,敲打敲打,木鱼会发出梆梆的声音。
  有人讲,那个声音有穿透力。
  确实,尤其是是晚上,有节奏地慢慢敲,声音也可以传很远,而且感觉和普通的声音不一样。
  中午的时候,看到一群法师围在一起,顺便多看一眼,是上座法师在教一个沙弥敲木鱼。
  文字最难表达的就在这里,我很难说清楚当时的感受。
  上座法师敲三下,对手的要求,高度,节奏都提出了很具体的规则。但是,学会这些并不能敲出上座法师所敲出的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由大到小,有快到慢。
  你的心就静了下来。
  文字似乎可以这样表达:“法师是用心在敲,而不是用手在敲。”
  即便这么表达了,你没听到,或者听到了,当时的心境、情绪、状态都不一样,所以,感受也不一样。表达也是不准确的。
  法师讲,这个声音能听出深山古刹、幽静禅院的境界。
  这个说法,估计法师也是比喻一下,他内心的状态肯定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的。首先我们也搞不清楚深山古刹和幽静禅院到底是个什么境界。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和感觉猜猜而已。
  过去,我摆弄过几天古筝,古筝老师就演奏过一个和深山禅院有关的曲子,当时一听,就被折服,音乐、乐器所表达的状态和境界确实也可以引领人心。但是,那个依然还是音乐,与心还是有距离。
  木鱼也是乐器,但它叫法器。表法的。
  叫法器就是因为它不是普通的乐器。它能带你进入一个状态,调整你的内心。
  也许,有的人不用任何法器就可以进入他需要的状态。就可以让身心安静下来。
  “让身心安静下来”这个说法也不准确,还可以表达为,你可以看到法师的身心极其的安静,然后你的身心也极其安静,木鱼声的本身,节奏本身,法师的手法本身,也极其的安静。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在那一瞬间。
  不知道表达清楚没有。没表达清楚就算了,本来就不是能表达清楚的事情。
  大殿里可以听到。用心听一次,以上的文字就全都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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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11-05-10
  64、寺院里的神人
  
  吃饭在寺院里叫过堂。
  是一种重要的修行方式,一日三餐,意味着三次修行的方法,有的僧侣吃两餐,晚上
  那餐不叫晚餐,叫药石,意思是这一顿不是为了添饱肚子,而是为了滋养好自己的身体,能更好地修行。
  是当药来吃的。
  大家都对上座法师有期待,觉得他们经过长时间的修行,应该有很多过人之处,但你没有境界,自然就无从知晓,不过可以从他们吃饭的状态中观察到一些东西。
  有的法师吃饭让人咋舌,他就用一个钵,给他盛什么菜,都放在一个钵里,汤、饭、点心、菜,有什么放什么。
  然后,他老人家搅和一下,吃下去。
  还有的长期就用一个一次性纸杯喝水,那个一次性纸杯都用了无数个一次了,好在还没漏,不知道他要用多久。
  大多数人都不用洗碗,吃完饭后,碗里干干净净,再用开水一涮,喝掉,用手绢一擦。省粮食、省油、省水、省事。
  “食下三寸”,是讲任何食物进了嘴巴,过了嗓子眼三寸的地方,就成了呕吐物了。我们对食物的贪着,不惜一切代价,在色香味上搞名堂,搞啊搞,搞的不亦乐乎。最后,到了嗓子眼里,再到肚子里,无论那些东西多么漂亮,多么精致,看起来多么美味,最后都是一个结局,只要不吐出来,就都会变成屎,最后被我们毫不留情地拉掉。
  我们遇到好吃的就高兴,遇到不好吃的就不高兴。
  几十个人一起吃饭,你觉得好吃的,他觉得不好吃,你觉得不好吃的他觉得好吃,所以,同样的食物,会让有的人高兴,让有的人不高兴。
  我们的快乐与否不能够被自己左右,却被所谓的食物左右。
  这么想,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世间有很多人在填写自己的简历和爱好时,会填美食,说自己喜欢美食,这个就很不科学,也不聪明,世间人的美食主要是讲荤食,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绝对是颠倒的一塌糊涂。
  把动物尸体当美食。怎么可以。
  寺院里吃素,粮食和蔬菜,会做的很精致,但精致并不是初衷,是个方便,真的道理是在训练自己不贪着这些食物,无论好坏,一律平等,心不会随着所谓的食物而喜怒哀乐。
  吃什么都香,吃什么都行。
  少吃一点有益于思维,对于过午不食的问题,我问过一些法师,有的主张还是过午不食的好,有的认为还是先适应寺院的生活,随众,过午不食这样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觉得,都不冲突。
  寺院真好。
  讲究智慧地活着,这本身,就是好。成为僧团的一分子,真好。
  僧团里的僧侣确实有一些神人,有的看起来体瘦如柴,但干起活来,一个人顶好几个,那么老大的石头,别人都搬不动,他就能搬的动,而且干起活来跟发动机一样,不干完就停不下来,据说,他老人家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晚上很晚睡,早上两三点钟就起了。就这样干活,还过午不食。
  他还断过食,一个星期不吃饭,光喝水,说感觉挺好,也不觉得饿。
  还有别的法师也断过食,后来被师父制止了。不让搞这些东西。
  新进僧团的净人也有搞的挺神的,有一个吃饭也混在一起吃,有一次,他老人家竟然把带壳的南瓜子混在饭里吃,我怀疑他是不是没见过南瓜子啊,是不是以为那个东西是没皮的,后来,问他,他说他知道,那么吃,是为了清肠子。
  天啊,搞不懂。
  还有一个早上两三点就起来,背书。白天干活读书都不耽误。
  还有三个每天晚上洗冷水澡,外边冰天雪地,下着鹅毛大雪,屋里也照样洗冷水澡,天天洗,不耽误。理由很简单,锻炼毅力,培养体魄。
  有人说这么搞挺好,有人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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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11-05-10
  65、生死无常
  
  管库房的法师在寺院里教“库头”,古时就这样叫。
  古时的库头好当,见月律师的《一梦漫言》里讲,当年他老人家住持寺院的时候,库房里常常啥也没有,僧众只好挨饿,后来有人供养了粮食,把他老人家高兴坏了,可以放心的过冬了。
  库房里也就只有过冬的粮食而已。那个库头太好当了,管好粮食,就算完成任务了。书里还提到,有的寺院僧人们出家,僧衣都要自备。
  时代发展,现在的寺院库房里就不好管了,大到经书典籍,僧衣鞋袜、小到针头线脑,厨房中的很多东西,有的都有保质期,几百人的吃、穿、用,再加寺院处在建设期,物资众多,管起来就更不容易。
  龙泉寺的库头整理了一年半,终于将寺院的库房物资管理从杂乱无章到条理清楚,从物质到理路都搞清晰,保证了寺院的有序运转。
  库头是东北人,母亲近期从东北赶来看出家多年的儿子,母亲是癌症晚期患者,医生说,过不了这个年。
  老人家和另外几个亲友在寺里住了一些日子,表面上看,与常人无异,但已不能正常用斋,肺癌外加头部的病症不停地折磨着她,总是流鼻血。
  库头法师陪母亲去了北京的著名医院进行了诊治,但,生死无常,药是开了,也吃了,但据母亲说,不适应。
  外出看病时,寺院出车,老母亲坚持要出油钱,不愿意给寺院添负担。
  库头法师一家信佛,母亲指导儿子走上学佛的道路,但只是介绍,从未跟儿子说,你要出家。只是不断地引导。据法师自己说,多年后,他在福建的广化寺因目睹异相而发心出家,打电话给母亲,母亲激动不已。
  笃信佛法的老人家有着多年学佛念佛的功夫,此时应该一心向西,期待花开见佛了吧。据库头法师讲,他出家前,家里曾经养过一之小狗,叫“小极乐”,在世时,帮它做功德,一起在寺院里做事,培植福报,临终时为它助念,果然亲眼目睹瑞相。
  老母亲在结束龙泉寺的小住回东北老家之前,想拍一段视频录像,一是想给家乡的人介绍一下龙泉寺,二是协助老家的信众一起学习《菩提道次第广论》。
  老人还有个想法,是想留下儿子的一段影像带走。
  因为第二天就要走了,来不及拍早课,于是拍了一些外景,用斋的情景和晚课。白天,库头法师和亲友陪着她仔细地参观了龙泉寺新启用的“见行堂”的僧众寮房、教室、禅堂、斋堂等等。老人仔细地看,库头法师认真地解释、介绍。
  在库头法师的寮房里,四张床,法师问,认得哪个是我的床吗?
  母亲没说话,用眼神表示,用怎么可能不认识。库头法师想起来,哦,那个枕头妈妈认识,当然,一眼就看出来是哪张床。
  当然,也许,库头法师就知道母亲会认出那个枕头。故意这么问的。
  出寮房前,老母亲和亲友感慨地期待下一世能够童贞出家。
  生死无常。
  以前都是嘴里念叨,现在是真切的就在面前,从视频画面里看,老母亲的表情很从容,很安详,没有那种被疾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样子,也没有癌症晚期患者常见的那种憔悴和枯瘦。但能感觉到她气力不足。
  大家都明白,库头法师和母亲的这一别,会有什么结果,谁都很难说。
  有生就有死,我们每一个人最终都要面对死亡。
  她带回的那段视频里,有她的儿子和僧团的众法师们威仪庄严的出家相,在庄严肃穆的佛堂里打法器,上殿、过堂、唱诵、礼拜。
  不知道,她老人家回去看这些影像的时候,做何感想。一定会为自己有这样清静庄严的儿子而欣慰和自豪吧。也一定会为自己往生西方充满信心吧。
  人生在世,在末法,一个生命能以这种形式落幕,恐怕是最大的福报了。世间人不理解,总认为出家为僧,不能孝养双亲,是为不孝,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出家,一样可以尽孝,而且是大孝。
  也是不世间人想像那样弃绝亲情,而是另有超越世间的高度,另有事关无限生命的智慧和意趣,理路和世界观。